《路遥知我心》第一章 选择

  小孩子只有做选择题的资格。
  路瑶觉得自己很幸运，爸妈从来不让她做选择，只要她喜欢，就都给她买。小区的老人们撞见过几次，摇着头说：“哪有这么带孩子的？”要什么给什么，养出的孩子是没骨气的。
  路颖最烦这些热心人，这时候都会捏捏原则升的腰。原则升立马反应过来，笑着说：“这男孩穷养，女孩富养嘛！”路遥还有个哥哥，就没那么快活。
  这街坊邻居就笑笑，也不附和。他家儿子能叫穷养？天天钢琴兴趣班上着，只是没女儿那么会撒娇罢了。
  原家一家，小区里出了名的宠孩子，夫妻两年轻，刚到法定结婚年纪就结了婚，婚礼生孩子生二胎简直是一条龙服务，羡煞了许多人。年轻心性没定下来，柴米酱醋油盐茶，滚轴过的日子不知何时起有了擦痕。
  路瑶骄傲地长到十岁，要什么有什么。
  她不遇选择题还好，一遇就是个五星级难度的。
  有一天放学回家，难得是老是出差的妈妈来接她，她背着书包欢快地跑过去。还未抱到妈妈，就听见妈妈问她:“瑶瑶，爸爸妈妈要离婚了，你跟着妈妈好不好？”
  在路瑶心里，妈妈路颖是世界上最美的女人。妈妈是服装设计师，永远打扮地非常时尚，她还会亲自给自己和哥哥做世界上只有一件的新衣服。妈妈也很忙，大部分时候家里都是识真和爸爸哥哥三人。
  路瑶是更亲近爸爸的，但她也喜欢妈妈。她曾隐约听人提起离婚的含义，爸爸妈妈将永远分开。
  路遥无法想象失去爸爸妈妈其中的一个会是什么样的。
  她想了想，扯着优雅的妈妈的裙角:“妈妈，不离婚不行吗？”
  妈妈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她蹲下来搂住面前的女儿:“宝宝，你也不要妈妈了吗？”
  妈妈的泪好像溅到了她的心里，还荡漾出一层层余音：你不要妈妈了吗？
  十岁的孩子哪里敌得过妈妈的眼泪。
  路瑶抱住了妈妈，女孩的声音远到天边，又近在耳旁：“妈妈不难过，瑶瑶要你的！”
  离婚手续办的很快，两人经济条件都不错，孩子一人一个。原则升刚好有一个出国工作的机会，就想趁机离开了这伤心地儿，本着绅士原则，车和房都留给了路颖。
  原则升是在两人拿完离婚证的当天的飞机，一出民政局就现刮台风还下着雨，车不好打，路颖就乐于助人地开车把他送到了机场。他们两没感情了，一到机场门口就该分道扬镳了。但是路颖没走成，倒也不是路颖突然后悔了，只是女儿路瑶一直搂着爸爸脖子不松开，她自己也想再多看几眼儿子原珂。
  原珂比妹妹大两岁，已经有大孩子的样子了，他不哭闹，就是红眼圈。看着儿子和自己七分像的面容，路颖心里堵得慌。
  天上下着雨，有人的心里也在下着雨。
  路瑶在爸爸怀里哭累了，脸趴在爸爸宽厚的肩膀上，听爸爸絮絮叨叨:“爸爸，爸爸要带哥哥去很远很远的地方，有人欺负你的话要告诉爸爸，要想爸爸，爸爸一直都会很爱很爱你的……”
  原珂仰起头，扯扯在爸爸怀里的妹妹：“要是有人欺负你，你把他的名字记到本子上，哥哥回来的时候帮你报仇！”
  “嗯！”路瑶小奶音应得干脆。
  两个大人都没心情听下去了。索性晚点的飞机终于可以起飞了，路颖费了好大劲儿把路瑶从爸爸怀里抱出来，再从原珂手里拉出来。
  离别真正到来的那一刻，原珂也嗷嗷大哭。路颖忍不住了，冲上起抱住儿子，也放声大哭。
  二十分钟后，原则升父子终于登机，路瑶哭累了，路颖一把她抱到车后座就睡过去了。路颖自己坐在驾驶座，两只手交叉搭在方向盘上面，半晌没动。
  一切其实好像都是注定的，就好像当年他们那么恩爱，孩子起名都要一个你的姓一个我的姓，这下离婚都不用改名字，麻利得很，真是可笑。
  小区的桂花常年飘香，花开花谢已六载。
  “你们学校校服怎么那么丑的?真不知道你为什么那么坚持考清远……”
  路瑶听见妈妈的话，低头看自己。嗯，最经典的灰绿色运动款校服。宽宽松松的，还挺舒服。她乖乖回道：“校服改革了，去年是那种百褶裙的款。但校方为了防止年年攀升的恋爱率，就改成这种了。”
  路颖叹气，给女儿递过去一杯豆浆：“行吧，说服我了，平常你在家别给我穿这个，我的设计源泉都要干涸了。”她是个设计师。
  路瑶接过豆浆几口就喝完了。
  见女儿早餐吃了，校服穿了，书包背了，今天还很给面子地喝了不喜欢的豆浆。路颖满意了，拿起包和车钥匙就和女儿一起出了门。
  今天是路瑶正式上高中的第一天，她已经军训了半个月。
  几大高中都在这天开学，私家车一多，路上就堵了。
  “幸好出来得早，不然你都要迟到了。”路颖看了一眼腕表，“对了，我这个月要出差去趟儿英国，要是有事你找张阿姨。”
  张阿姨是家里做饭的阿姨，在她家已经干了六年。
  “知道了。”路瑶从善如流地回道，只是眼里比之前少了些雀跃。
  车停在了校门口，路瑶没要妈妈再送，下了车就挥手再见。
  路颖又叮嘱了几句，开车去了公司。
  路瑶到教室的时候快没什么人，她想大概是都去宿舍放东西了。她不爱吃零食，路颖也忘记说孩子住宿要不要带些牛奶和水果，就一身轻地来学校了。
  她的同桌康文已经在了。
  康文是班上少有的白净男生，看着清清秀秀，很腼腆。
  第一天军训大家随便坐的时候，路瑶还不认识人，就随便找了个位子。后来就听见一声干净的声音：“你好，我可以坐在你旁边吗？”
  抬头就看见康文脸红到耳根。果然很腼腆。
  路瑶本来和陌生人交流的轻微不适瞬间烟消云散，笑了：“欢迎。”
  经过半个月的相处，康文没那么容易脸红了，路瑶坐下来的时候还主动问了好。
  路瑶也笑着回了，然后开始收拾书桌。
  康文预习了很久的数学书，停笔养神，目光不经意落到旁边的女孩身上。身旁的女孩真是赏心悦目。皮肤白，眼睛大，左眼下有个小小的痣，笑起来的时候眼里好像盛满了阳光。
  她看人时眼神清明，舒服极了。因为这眼神，换位置时，他就不由自主地来到她身边。
  康文想想就有些好笑。军训休息中，男孩们凑堆聊天。半大的少年的话题不外乎女孩与游戏。几个要好的兄弟问他:“有没有喜欢的女孩子？”
  康文摇摇头。
  大家都有点惊讶，其中一个玩性大，指着树荫下乘凉的女孩们，喏，那里不是有好资源吗？
  那时啊，白云舒正照着镜子心疼皮肤，而路瑶坐着她旁边，笑眯眯地给其他女孩递水。
  朋友指的是白富美白云舒大小姐。
  而康文却一眼看到了路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