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施》西子美人－－ 第一部 1-3

  「哎……哎哟！哎……」痛苦的声音不断叹息。
  入夜的时候，总是难眠的，天气热的时候，辗转难眠，天冷的时候，又冷的受不了，尤其他们施家村又近水，冬天的时候，更是寒冷，往往三个人挤在一起取暖，才好入眠。
  即便是冬天，清晨还是要去浣纱，要不然跟官爷交不了差，就没钱挣药了。他们浣的纱所织出来的布，可是要进贡吴国的呢！品质和数量不得马虎。
  还有……上次欠大夫的钱还没有还，不知道这次他肯不肯舍帐？
  夷光睡的迷迷糊糊，脑筋还在为生计打算的时候，耳边隐隐约约传来痛苦的sheny1n。
  她张开眼睛，看到母亲窝在被窝里，正努力的不要让自己叫出声来，然而身子难受，还是叹息了出来。
  「娘，胃又疼了是不是？」夷光轻声唤道。
  「不好意思，把你吵醒了。」夷光的母亲满是歉意。
  就着月光，夷光看到家里只剩她们母nv俩个，知道父亲又趁黑上山砍柴，看来，他们父nv俩想的是同一件事。
  「你别这麽说，身子不舒服，要看大夫啊！」爹一定是为了想多攒些钱，提早出门了。
  「我们那有那个钱看大夫呢？」母亲的脸藏在黑暗之中，看不真切。「要不是我这个身子，拖累了你们，家中那会到这个地步呢？」
  「娘，您别再说了。」夷光坐了起来，天气有些凉，她为母亲，还有自己披上一件衣裳。
  既然还有月光，那连烛火也别点了吧！能省一点是一点。
  夷光的母亲还是悠悠说道：「除了你父亲，还有谁能容得我这个身子呢？结果……也让你受苦了。」
  夷光知道母亲年亲的时候，在村子里是个大美人，想要跟她讲话的人一大堆呢！可惜身子不好，村子里的小伙子虽然喜欢她，但谁会将一个药罐子娶回家？也只有爹那个傻瓜，不在意这一点。在爹的真心之下，终於打动娘的心，嫁给了爹，然後生了她。
  「我该去浣纱了。」不想再听母亲幽怨的语气，她决定早点出门。
  「天还没亮……」
  「早点去，可以有个好位置。娘，天气冷，你就别出来走动了，上次你跑到村长家帮忙做事，可别以为我和爹不知道。」虽是埋怨，却透露着更多忧心：「跟你说过几次了，在家里就好，怎麽还跑出去呢？」
  夷光的母亲浮出一个轻幽的笑声，能笑，身子已经好多了。
  「你们都知道了？」
  「是啊！」
  「我叫村长不要说的。」
  「你不说，别人就不会说吗？你就别再去了，我会多织一点布，你不要再去做事了。」施家村的nv人，除了浣纱，个个也会将浣好的苎麻织成布，人人都有一副好手艺。自从王上被吴王打败後，吴王要越国年年献贡品，这诸暨的罗纱，也是其中一项，官方年年都会收购，成为她们主要的稳定收入来源。
  这样的结果，真不知是喜是忧？
  「好、好。」
  虽然母亲满口说好，不过夷光知道，只要她和爹不注意，娘又会过去帮忙，看来，只能找村长谈谈了。
  穿上衣服，拿着这几日已经晒乾的麻纱，她推开了门，又迅速掩上了门，免得外面寒气，渗入了屋内。
  她将手放到嘴前，哈口气，烟雾吐了出来，她藉着口中的气息，想要暖暖手，暖过之後，手反而更冷了。
  该走了。
  夷光走了约半柱香的时间，来到了溪边，果然如她所料，因为天气寒冷，所以这麽早，姑娘们还没有过来。她能够有个好位置浣纱，不是没有原因的，总是其他人来之前，就已经抵达溪边了。
  她b任何人都认真，却b任何人都清苦。
  夷光在时常浣纱的石头上蹲了下来，石头大约二丈，在这块石头待久了，郑旦常常笑说，这石头是她的了。
  郑旦啊……夷光不由得想起她的脸来，明明颇有交情，为什麽有时候语气却让人不舒坦呢？大家都是同样的环境，不是吗？难道真是她气量狭小，容不得她吗？
  夷光才一发怔，那麻纱就从她的指缝想要流走，她赶紧捞了回来，还好，没有冲走，要不然麻少了，织的布也短了，可要受罚的。这进贡的布，是照尺寸收的，少了半寸都不行。
  丝丝流纱、寸寸纺织，时光，便是如此堆积起来的。
  那沁若入骨的江水，像要穿透她的手似的，她已经毫无感觉了。而不断的漂、洗，这些制式化的重覆动作，彷佛连脑袋也洗涤了。
  曙光从水平面升起，夷光正好把麻纱往上一抛，那纱上的水珠，像是珍珠似的，闪烁着晶莹的光芒。
  这是唯一的满足感升起的时刻。
  夷光将浣好的纱放在竹篓，站了起来，忽的一阵晕眩，久蹲的她只见眼前一片黑，明明知道脚下如果踉跄的话，就会跌入江中，偏偏步伐不受控制……
  哗啦！
  她跌入了水里。
  冰冷的水立刻环抱住她，她的心头猛的一缩，长年在江边浣纱的她，天气好的时候，还会和姑娘们一起下水呢！现在虽然落水，但倒也不至於灭顶，顶多感觉寒冷罢了！
  穷苦人家的孩子，早就练出了忍受r0ut痛苦的本事，她屏住气息，让身子缓缓的浮出水面。
  水面好美啊！波光潾潾，蓝se与白se交会成空灵世界，那美，足以让她忍受身子的寒冷……
  一道黑影盖住了她的视线，她看到了一个人影游了过来。
  错愕压过了身子的疼楚及寒冷，那巨大的身影，挡住了她望着江面的视线，而光芒从水面s了进来，落在他的背後，像阵阵光束，看不清他的面貌，身形高大，那昂然的气势，绝非施家村的人，有如神祗。
  男人的唇凑了过来，渡了一口气给她。
  夷光讶异的睁大了眼睛，事实上，她并不需要这口气，也可以挨过在水里的时刻，不过男人的坚持不容她坚持，她接受了，而他抱着她的身子，双腿一震，往江面上游去……
  哗啦！
  她和他，同时出了水面。
  夷光大口大口的x1气，而男子将她往江边带去，两个人爬上了岸边，此刻，太yan已经完全从东边的江面升了上来，江面一片敛灩。
  「姑娘，你没事吧？」
  本来她是可以自己度过这一刻的，这男人出於善意的救了她，倒叫人不知要怎麽回答了？
  「没、没事。」
  「姑娘正值年轻，何苦轻贱生命？」男子苦口婆心的规劝。
  夷光浮出浅浅的笑容：「壮士以为我想要投入自尽？」
  「不然……」男子迟疑了。
  「我在河边浣纱，方才蹲的久了，起身的时候，有些头晕目眩，不慎跌入水里，并非投水。」
  「啊……」男子有些赧然了。
  知他是好心一片，夷光也不让他难堪，她欠身道：「不论如何，还是多谢壮士相救。」
  太yan已经完全露出水平面，将溪水照得更加澄澈，而那水拍打着岩石，激起白se的水花，有如千军万马。
  天亮了。
  夷光这时候才看清眼前的男人，但见他丰神俊拔、飒飒英气，b得人大气都不敢喘，其相貌也非平常，不仅剑眉斜飞入鬓，鼻若悬胆，神清目朗，整个人风神秀伟，在他面前，任谁都自惭形hui。
  「壮士不是这里的人？」她发出了疑问。
  「姑娘何以得知？」
  夷光露出笑容。
  「我在这里住了那麽多年，这施家村多是山野村夫，从来没有见过壮士这样的人。」不仅t格jing悍，气势昂然，ga0不好连县城的人，都没有他这般威严的气息。
  「姑娘好眼力。」
  「对了，我的纱？」夷光也不顾身上sh漉漉的，她去看浣好的纱，还好，没飘走，她松了口气。
  「姑娘何以这麽早就到溪边来？」男子对她充满好奇。
  「这里是施家村，我们村里的nv人，都以浣纱为主，我为了找个好位置，所以早到，方才是一阵晕眩，才会落水，多谢壮士搭救。」
  「你身子不好，为什麽没家人陪你一起来？」
  「我那有那麽好福气？」母亲身t不好，父亲又要砍柴，很多事情，她都是自己来的。
  夷光突然静了下来，她察觉到自己似乎说的太多了？他不过是一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何必解释什麽呢
  远远的，有nv子谈话、嘻笑的声音传了过来，夷光知道是浣纱的姑娘来了。
  男子朝声音的来源处望了一眼，遂道：「我先告辞了。」
  夷光也没有挽留，他们谈的话已经太多，早过了界限，加上在水底的亲昵接触，更是不被礼条所允许，所以上了岸之後，她就离他站的远远的。
  谁也没有再开口，男子朝另外一个方向走去，他的身影消失在光芒中。
  夷光怔怔的望着那道背影，这辈子，还有可能遇到像这样不凡、伟岸的男子吗？
  「夷光姊姊，你怎麽sh答答的？」苑儿走到她身边惊呼。
  「你们来啦？」
  「你怎麽这麽一大早，就到河里玩去了？」郑旦的语气仍是调侃的，夷光并不搭理。
  她朝男子离开的方向望了一眼，暗忖：这男子，是到施家村来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