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云尽》第二章空相祖师

  少年目露凶光,在火光映照下甚至能看到那幽幽的眼神有些泛绿,那是一种充满了饥渴与欲望的眼神。
  老和尚差点被他唬住,后退一步,却再次倔强地瞪了回来,道:“小施主,听老僧一劝,莫要做这伤天害理之事。”
  少年道:“少跟我说这些道理,饿了便要吃饭,困了便要睡觉,此乃天道,谁能阻我!”神威凛凛,王八之气自然流露。
  和尚道:“天地万物皆有灵性,施主怎忍心将屠刀加诸生灵”
  “照你这般说,便是连青菜豆腐也不能吃了,我倒要问你,你何以裹腹”
  老和尚黯然一叹,道:“不瞒施主,老僧已有三日未曾进食了。”
  少年手中的兔子在半空中扑腾几下,恐惧的看着它面前的老僧,少年抓得甚牢,挣脱不得。
  老僧接着道:“我亦知施主肚中饥饿,奈何贫僧一贫如洗,是在是拿不出东西来招待施主,但贫僧吃斋念佛多年,却是见不得杀生,还请施主发了慈悲,放过这可怜的生灵吧,若是施主是在饿极,老僧愿学那摩诃萨青,舍却我这身血肉,以供施主食用。”
  “我靠,老和尚,你太恶心了吧,谁愿意吃你的肉啊,想想都觉得恶心!”
  “这么说,施主是同意了”不待少年回答,兴冲冲抢上前来,一把夺过那兔子,放到地上,那兔子一得自由,哪敢停留,迈开四腿,只一瞬便消失在林中。
  “我日啊,老和尚,你这什么逻辑,老子什么时候答应你了”少年愤懑不已,好不容易寻到一顿珍馐美味,还没来得及行凶,却横生枝节,少年郁闷的想“这和尚不会是老天派来惩罚我的吧”
  兔子也跑了,少年只得又郁闷的坐回火堆前,早已经没了唱歌的心情了,那老和尚却是兴致高昂,也不念经了,絮絮叨叨自顾自与少年讲话。
  “施主宅心仁厚,当真是世之典范,施主有如此慧根,不如入我门下,寻求佛家至高境界……”
  “呃,施主,你可知你今日的善行,有多大影响哦,看你这表情便是不知,我与你一一道来,你看啊,首先,这只兔子必有父母,你若是将它杀害,它父母必定伤痛欲绝,这便是白毛兔送黑毛兔,何其残忍,简直是惨无兔道!再者,你只兔子少说也有两岁光景,或许早便儿女一窝,没了它,它的儿女当有多难过,或许还有尚在襁褓中的兔仔,便要死于非命,此举,当真是一尸多命!哎呀,施主,别打别打,你说过尊老爱幼是中华民族传统美德的,哎呀,施主,要打也可以,打轻点,,不能用那么粗的啊,救命啊……”
  声声惨叫声在林间响彻,将早已歇了的猿猴都吓醒过来,山林里声声猿啼,鸟鸣阵阵。
  也不知过了多久,只见小茅屋外,和尚一个人可可怜怜缩在墙边,抹了抹眼泪,少年一个人坐在篝火旁,百无聊赖。
  少年看了看那和尚,楚楚可怜,心中有些不是滋味,或许是在世俗中见过了太多的骗子和尚,他对和尚有一种天生的抗拒,或是拿个假玉佛在街边骗功德,或是在庙中让人许愿后要捐功德方能上香,亦或是摆个小摊,抽签解命,太多的和尚,利用人们心里的漏洞来满足自己的一己私欲,将佛法置于无物,也难怪他对和尚没什么好感了。
  若不是这和尚是他的救命恩人,他才不会给他好脸色看呢,少年有些惭愧,这老和尚与那些招摇撞骗之人有些区别,为自己方才的行为有些抱歉,开口道:“大师,对不住,一时没忍住,怪只怪你太像唐僧了,一时手痒,别怕,过来烤火,我保证不打你。”
  老和尚又抹了抹眼泪,咧开嘴笑道:“我便知道施主心存善念,不过我与三藏法师相去甚远,还请施主莫要再说这话,没得辱没了法师,阿弥陀佛。”
  说话间便已经挪到了火堆旁,刚要张口,却听少年道:“千万别跟我谈什么佛法,不然我不敢保证会不会再手痒!”
  “哦,了解了解,那施主想聊些什么”
  “你除了佛法还会些什么”
  “贫僧念了一辈子经,心中只有佛祖,再无其他!”
  “靠,那还聊个屁!”
  两人讪讪闭嘴,完全没有共同话题,夜风拂过,猿啼鸟鸣早已静了下来,只有篝火的噼啪声。
  好久好久,少年道:“你为何会在此处修行”
  “啊,施主,这你就不懂了,佛家有云,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只有在这种与世隔绝之地,方能真正体会到心之宁静,为了离佛祖更近一步,所以我选择了苦修。”
  少年嘿嘿笑道:“怕不止如此吧,或许是庙里的和尚嫌你太聒噪把你赶了出来,嘿嘿。”
  老僧刚刚焕发出的神光暗淡下来,叹息一声,道:“虽不中亦不远矣!”
  “你当真是被赶出来的快与我说说,哈哈!”
  “唉,施主,你当真与众不同,竟将自己的快乐建立在贫僧的痛苦之上,此事说起来却要从我叔祖说起。”
  少年见有故事可以听,也不管他的嘲讽,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我师祖法号空相,施主当有耳闻,昔年纵横江湖,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一身少林功夫独步武林,行走江湖三十年未尝一败,我师祖生性淡泊,不愿与人争斗,忽然归隐,于万空山修了一座禅院,名曰枯叶,后来收了我师父、师叔两名弟子,我师父性情淡泊,而我师叔却是热血冲动,枯叶寺建寺八年后,我师父、师叔下山历练,撞见有一贼人欺侮良家妇女,我师叔气不过,愤而出手,一时错手,将其打死,那贼人身份颇不简单,其同伴不知在哪寻来一帮手,大败我师父师叔,我师叔气不过,报了我师祖名字。”
  少年听了半天,却发现这故事里与这和尚为何离寺竟无半点关系,更扯淡的是,这不是武侠小说里的情节嘛,这和尚信口雌黄,也不是什么好鸟,少年冷哼一声,道:“你师祖行走江湖三十年,打了那么多架,却也称不得生性淡泊!”
  和尚叹道:“唉,可不是嘛,待得那贼人的帮手拎着我师父师叔杀上万空山时,我师祖气得横眉倒竖,一掌便将那帮手废了武功,众人大骇,却是再不敢停留,下了山去。”
  “等会等会,这便完了跟你被赶下山有毛关系啊”
  “施主莫慌嘛,贫僧还没讲完,却说那些贼人下山后,我师祖的名号却是重出江湖,各色挑战者不计其数,在无数场比试后,我师祖早已厌倦这尘世间的争斗,在与当时的武林盟主祁连飞的比试中故意卖了个破绽,生生受了祁连飞一拳,败下阵来,却是身负重伤,熬了半年,终究仙逝了。我师叔悔恨不已,再无颜留在寺中,下了山去,寺中便只剩我师父一人。”
  少年听得不耐烦,故事虽好,却还是没重点,盯着和尚,和尚知他所想,道:“施主别慌嘛,快到重点了,快了。后来我师父下山讲经,收留了我,我便进了枯叶寺,一住便是四十余年,直到我师父也羽化而去,枯叶寺都像它的名字一般,掀不起一丝波澜。忽有一日,有一名行脚僧人上山来,说是我师叔的弟子,来取他师父留在寺中的东西,我不疑有他,便将他留在寺中,初时却还不查,后来发现,他将寺中大大小小各个角落都翻了个遍,我才心生警觉。”
  少年冷笑,“你编,接着编,我倒要看看,你这故事能编成什么样子!”不发一语,接着听这和尚讲故事。
  和尚接着道:“后来我问他在寺中找些什么东西,他却是吱吱呜呜不说个明白,我也是动了火气,犯了嗔戒,将他骂了一通便要赶下山去,他看我撕破脸皮,也不管不顾,将我痛殴一顿,命我将师祖修炼的玄元真经交出来,我哪见过这经书,寺中的经书我早已看遍,唯独没有这什么玄元真经,但任我如何解释,他便是不信,又将我狠狠殴打几顿,想是发觉我真不知那经书下落,将我逐出寺来,我无处可去,只得学那隐士,在这长江边上结庐而居。”
  “这和尚罗里吧嗦了半天,原来便是牵扯了江湖仇杀的师门恩怨,也不知这和尚哪里听来,却要来糊我,和尚果真没有一个好人!”
  少年冷笑道:“好一个师门恩怨,当真精彩,大师不去说书却是浪费了,哈哈!”
  “施主莫要取笑贫僧,这些事乃贫僧亲身经历,做不得假,若有半句虚言,叫我五雷轰顶不得好死!”说话间只听轰隆一声,却是天上打了一个响雷,老和尚吓得缩了缩脖子,少年更是肆无忌惮的哈哈大笑。
  风渐渐大了起来,也不知何时,乌云蔽月,天空低垂,暴雨将至,雷声阵阵,少年打了个哈哈,道:“要下雨了!”
  和尚道:“唉,进屋吧,但愿雨别太大!”说着看了一眼那茅草屋,眼中满是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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