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无赦》第一章 非正常少年矫正中心(1)

  热
  至少有40度,嘴巴像一口枯井,使劲抿了几下,想挤出一点口水润润喉咙,失败了。
  黑
  没有窗子,没有灯,门紧闭着,白天和黑夜不存在界限,睁眼和闭眼没有区别。
  臭
  吃喝拉撒都在五平米见方的局促空间,空气里味道浓稠,鼻腔内的嗅觉细胞纷纷炸裂,以死摆脱煎熬。
  闫思弦躺在肮脏的地上,心里计算了一下。他还能再忍一天,顶多两天。
  好在,门终于开了。
  门是突然打开的,眼睛尚未适应突如其来的光线,凉水已经兜头浇了下来。
  水
  闫思弦顾不得许多,拼命往嘴里灌水。干裂的嘴唇崩开数道伤口,鲜血直流,却让他觉得无比畅快。
  一名教官上前来扒他的衣服,不断咒骂:
  “猪猡”
  “脏狗”
  没什么比让一个人赤身裸体更能击垮自尊的了,闫思弦在一本心理学书籍上读到过这一理论,击垮然后重塑,旧时疯人院常用的手段。
  另一名教官手执一截软水管,粗暴地对闫思弦浇水,仿佛冲洗的是一辆车、一把农具、一件脏衣服。
  闫思弦拼命搓洗身上的皮肤下次能把自己洗干净不知要到什么时候。
  洗着洗着,他听到了对门的动静。
  闫思弦循声瞄了一眼,一个赤裸的背影,高,所以显得很瘦,但能看出来,很结实。
  也是今天出禁闭室吗那他是什么时候被关进去的被关了多久或许比自己还要久。
  闫思弦不敢多看,因为眼中所见与自己的不堪和羞耻如出一辙。
  少年却回头看向了他,不仅看他,还冲他一笑,娃娃脸笑出了酒窝,头发上的水珠晶莹剔透。
  仿佛隔海跨山的两人瞬间近在咫尺。闫思弦低头,他来这里寻找真相,不需要交朋友。
  纵然天热,凉水长时间冲洗依然让闫思弦出了一身鸡皮疙瘩,直到他开始瑟瑟发抖,教官终于停了水,丢给他一身校服。
  “给你一分钟穿上。”
  穿上,去教室。
  原本应该两名教官一起押送闫思弦,可其中一个留着山羊胡的教官对另一个道:“大热天的,你别跑这趟了,我能搞定。”
  另一个道了谢,一头钻进禁闭室隔壁的空调房。
  “耍我是吧”四下没人,山羊胡教官压低了声音,恶狠狠地问道。
  “怎么了”闫思弦战战兢兢。
  山羊胡亮出手机备忘录里的六位数字,闫思弦凑上前看了一眼。
  “对不起对不起,是不是弄错密码了我太紧张了。”
  山羊胡脸色稍缓,谁知闫思弦又道:“让我想想,想想啊,那张卡开完就没用过,密码我有点拿不准。”
  一想到卡里上万块钱,山羊胡压下怒火,只在心中骂了句娘:奶奶的,小兔崽子的压岁钱比我四个月薪水加起来还高
  从禁闭室到教学楼,闫思弦一路都在琢磨密码,到了亚圣书院二班门口那是闫思弦的班级他终于道:“想起来了,我还写到您手机上”
  山羊胡教官将手机递给他。
  闫思弦接过手机,透过窗户向教室看了一眼。
  教室里的同学好奇地看向他。
  什么情况教官把自己的手机递给新来的了
  学校里严禁使用通讯设备,教官不拳打脚踢他们就烧高香了,哪儿还敢奢望用一用教官的手机。这人什么来头
  磨磨蹭蹭写了删,删了又写,约莫三分钟后,闫思弦终于敲定了六位数,将手机还给山羊胡。
  “你有谱没谱”山羊胡问道。
  “有有有,这回应该没问题了。”
  “应该”
  教室里,老师看到门外的两人,走了出来,冲山羊胡教官道:“新来的学生”
  山羊胡收起手机,“嗯,交给你了。”
  仿佛交出去一件物品。
  教室不大,被四十八个学生填得满满当当,闫思弦是第四十九个。
  这数字还不错。闫思弦想道。
  他被安排坐在最后一排的空位。
  背诵论语。
  因为来了新同学,老师再次强调下课前抽查,学生们噤若寒蝉,显然抽查不合格是有惩罚的。
  闫思弦老老实实背书是真背,他可不想受罪胳膊肘却被同桌碰了碰。
  同桌是个戴眼镜的小男生,其貌不扬,看样子不过十一二岁。
  闫思弦盯着书,目不斜视道:“干嘛”
  小眼镜也盯着书,学校的要求极其变态,学生之间不准交流说话。一旦交谈被发现,就是关禁闭。
  “哎,你认识教官”
  “远房亲戚。”闫思弦含糊道。
  小眼镜唏嘘,“那还把你送这儿来你们家人真够狠的。”
  “没办法,把我爸卡刷爆了,只能来这儿躲几天,等我爸气消了,就回家。”
  好像什么时候回家闫思弦说了算似的。
  小眼镜的眼睛一亮,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激动道:“那那那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闫思弦心中一喜,鱼上钩了
  在变态的规矩下,他一个新来的贸然去跟人打听消息,别人必然避之不及,他只好放出鱼饵,等鱼上钩。
  这鱼饵,早在七天前就放好了。
  七天前,四名教官将他从家里拖上车,带进了这所专门矫正未成年人网瘾、早恋、混社会等行为的学校亚圣书院,山羊胡正是其中之一。
  从闫家到临省的学校,车程五小时,借着中途在一处休息站上厕所的短暂独处,闫思弦将钱包里的一千多块钱塞给了山羊胡,还给了他一张存有一万多块压岁钱的卡,并将密码写在了山羊胡的手机备忘录里。
  闫思弦不在乎钱,反正进校要搜身,现金早晚被教官瓜分,还不如将钱拿出来,重点收买一个人,说不定真能得到一点照顾。
  他其实也并不需要照顾,他只是需要在恰当的时候“用一用”教官的手机,以造成“这小子跟教官关系非比寻常”的假象,让同类们想要巴结讨好他。这最有利于打探消息。
  显然,闫思弦的办法奏效了。
  “看你的书,别看我。”闫思弦提醒小眼镜。
  小眼镜立马转回了视线。
  “说吧,什么忙”
  “你出去了能不能给我爷爷打个电话,把这儿的情况跟老头儿说说。”
  “爷爷”
  “嗯,老头儿最疼我了,只有他跟我爸妈闹,我才能出去,跟我爸妈说啥都没用,他们被洗脑了。”
  闫思弦心中了然,没急着答应,而是先问道:“你进来多久了”
  “都一学期了他们还想再给我续一学期”小眼镜愤愤不平地握紧了拳头,“我已经尽力往好里表现了,可他们”
  一学期够久了
  他打断小眼镜的抱怨,“那你见没见过一个叫张雅兰的女生她也被送进来过。”
  小眼镜思索片刻道:“可能见过吧对不上名字,这儿的人都不太熟。”
  “她16岁,一米六多,头发大概这么长,”闫思弦一边比划一边描述:“瘦瘦的,长得很好看,眼睛大大的,一笑起来有酒窝。”
  “不会是她吧”
  闫思弦强迫自己调整逐渐急促的呼吸,“你见过她”
  “我听说只是听说的啊旁边一班有个女生死了呃,是个长得挺好看的女生”
  闫思弦的心骤然缩紧,“怎么死的”
  这回,换小眼镜提醒闫思弦:“喂喂喂看着你的书啊,老师发现了”
  闫思弦恶狠狠地收回视线。
  待老师不再关注两人,小眼镜继续道:“我记得一班有个女生突然失踪了,跟你说的人倒有点像,不过你别激动啊,听我说完,不过,被教官打死什么的,都是谣传。
  说不定人家逃走了呢,或者父母良心发现接回家了再说了,我也不确定她是不是你要找的人啊。
  对了,你跟她她是你女朋友”
  闫思弦瞪了小眼镜一眼。小眼镜一缩脖子,再也不敢八卦。
  沉默了一会儿,闫思弦又问道:“能从谁那儿打听到具体消息”
  “倒是有个人,我可以帮你问问,这事儿我就是听她说的,不过她这个人吧”小眼镜踌躇。
  “怎么”
  “电傻了。”
  “电傻了电击”
  小眼镜叹了口气,“说起来你得感谢她,就是因为把她给电傻了,学校害怕再出事儿,现在不太敢用电击了,不然你一来可不是关小黑屋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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