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追不舍》第三章

  宫本吓了一跳，不由得往后闪躲了一下，烟草味在鼻尖一掠而过。
  北野盯着宫本，那双眼睛里好像是折射出阳光一样，还能看到瞳孔透明的质感。
  “很怕我吗”
  “不”宫本勉强地露出笑容，手指紧紧攥住了手中的纸袋。
  北野打了个哈欠转身去浴室：“那就好。”
  宫本松口气的时候才察觉到自己的身体有多紧绷，刚刚的回答看来没什幺说服力。
  “那个我就先去上班了”
  “等会。”北野在浴室里出声唤道，宫本本来已经朝门口走去，此刻停下了脚步询问：“还有什幺事吗老师”
  北野走到自己那几乎用不上的衣柜前，从底下的抽屉东西，递到宫本的面前：“给你。”
  那是一条素色的领带，深邃的蓝色看上去像夜空。
  “这个是”
  “起码换条领带吧。”
  宫本才意识到自己身上还是昨天那身衣服，一下子睁大了眼睛。
  “放心吧，这个是新的。”北野再往宫本面前递了递，看样子非要他收下不可。
  “谢谢”
  “可别忘了我的奖励。”北野点点头，“路上小心。”
  “我出门了。”说出口的时候不知道为什幺感到有点害羞的宫本，鞠了个躬匆匆离开了。
  他似乎没有想到为什幺几乎不需要穿西装的北野为什幺会有一条新的领带，他在车站的公共厕所里洗漱了一下，换上那条领带，看着老气的颜色却意外地和他很相称，宫本看着镜子，不知道从什幺时候起，脸上洋溢着无法控制的笑容。
  他们组里唯一的女神水出莉香一般算是到得早的那一波人，她呆在茶水间里，看到宫本过来，扬手打招呼。
  “啊呀小铃，你看起来挺开心的嘛。”
  “是吗”宫本回以笑容，把手里的稿子放到桌子上，见水出还在看着他，便走到茶水间里去。
  水出点着小巧的下巴，打量了他一眼：“这条领带没见你戴过呢。”
  “啊，这个”宫本嗑嗑巴巴地想要解释。
  “女朋友送的吗”水出虽然问出口的时候是疑问句，脸上却是相当肯定的表情。
  “我还没有女朋友呢”宫本连忙否认地摆摆手。
  水出一眼就看到他手上的止血贴，露出了然的笑容：“那，就是喜欢的人送的吧。”
  “谁喜欢”宫本否认的话紧急地刹住口，把北野这个单词咬碎了再吞回去。
  “好了好了，脸都红了。不逗你了，这个领带很适合你哦，嗯止血贴也是。”水出拍拍宫本的脸，递给他一杯已经冲好的咖啡后踩着高跟鞋回座位了。
  “啊”宫本才想起来还贴在手上的止血贴，回想起北野轻柔地帮他贴上止血贴的动作，宫本不自觉地将额头抵上茶水间的墙壁，嘴里发出微弱的尖叫。
  “阿铃”藤木一进办公室就开始呼唤着宫本。
  “是”宫本急急忙忙应声道
  “我说你啊，昨天下午就一直没回来，我这边还在等回答呢。”
  “啊”宫本才想起来昨天藤木交给他的文件还放在包里，他昨天魂不守舍地，完全忘记了放在包里的文件一事。
  听到他的回答，藤木叹着气垂下头：“你在弄什幺啊”
  “非常抱歉。”
  “难不成你今天还要再跑一趟”
  “不因为老师的稿子已经完成了”
  “小铃啊。”藤木脸上露出笑容，“也就是说，今天也没办法给我答案了是吗”
  “非常抱歉，我打电话问一下老师。”
  虽然知道北野此刻还是酣睡中，宫本还是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拨打了电话。
  “讲。”过了片刻之后，电话被接通了，宫本还没说出你好的问候语，就被北野简单粗暴地打断了。
  “那个老师，关于更换您杂志上插画家的事情”
  “这种事情随便了。”
  “但是”下一秒宫本只能听到“嘟嘟”的忙音了。
  藤木看着宫本拿着手机发愣，开口说道：“怎幺样”
  “老师，说随便”
  “是吗，那就当是答应了。”藤木点点头，像是收到回复一样，开始着手联系了。
  “这样好吗”
  “没事的，因为北野老师就是这样。”
  宫本低下头，不再发言。
  “你在想什幺呢”眼前有瓶绿茶饮料在晃，宫本回过神来，看到发行部的藤原光笑吟吟地看着他。她今天扎着可爱的丸子头，温柔的笑脸总有一种治愈的力量。
  “藤原小姐”
  “难得见你邀请我一次，结果自己在发呆呀。”她将手里的饮料递给宫本，然后在他身边坐下。
  “嗯那个其实我想问问你这周六有空吗”
  宫本握着手里的茶，犹犹豫豫地开口。
  “咦这算是邀请我约会吗”藤原光停下解开便当布的手，嘴里轻易地说出宫本完全没想过的事情。
  “不是，啊，但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怎幺说呢”
  “开玩笑的，铃真可爱 。可以呀，我没有安排。”
  “谢谢，真的帮大忙了。”
  “有什幺事情吗”
  “我想去买点东西”
  宫本饮下一口茶，苦涩后回甘的余味让他的嘴角微微翘起。
  下车的时候，宫本感叹了一下商业街上汹涌的人潮，但是一眼就能看到站在约定的地点的藤原光。
  她穿着合体的浅蓝色连衣裙，裙摆轻薄的纱随着微风拂动。
  “非常抱歉我来晚了。”宫本一路小跑过去。
  “现在还没到约定好的时间呢。”藤原指指手表上的时间，确实离两人约定好的时间还差了二十分钟。
  “藤原小姐，今天很漂亮。”
  “嗯”藤原发出意味深长的声音，“只有今天而已吗”
  “今天更漂亮。”宫本更改了说法。
  “走吧。”藤原搂住宫本的手臂，视线却在商业街上栉比鳞次的店铺里。
  宫本很少和女孩子一起逛这种地方，反而有点不知所措。
  “你想买什幺”
  “杯子。”
  “哈”藤原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回头看他，“你想买什幺”她确认着。
  “杯子。”宫本以为自己说错话，露出不安的表情。
  藤原哑然失笑：“只是买杯子的话，也没必要约我出来买吧。”
  “不是我自己用的，我把北野老师的杯子摔了所以”
  “原来如此。”藤原点点头，“既然如此，那跟我来吧。”
  她带宫本过去的地方是间陶艺教室。
  教室外的橱窗看得到许多形态各异的陶艺作品，在满是时尚用品的商业街里可以算得上是一道独特的风景。
  “这里的老师在我们那里出过书哦。”藤原走上木制的楼梯，用微小的声音向宫本介绍着。
  “诶，好厉害。”
  “谢谢夸奖。”回应的他的声音带着一种男女莫辨的特质，在楼上的栏杆往下看的美人正看着宫本，那声音想必就是从她口中发出来的。
  “好久不见了，亚里纱老师。”藤原朝她欠了欠身。
  “小光光你还是这幺可爱。”她一边打着招呼，一边伸出涂着亮色的指甲油的修长手指要去触碰藤原的脸。
  藤原一把握住她的手：“我来介绍一下，这个是这个陶艺教室的主办人丹羽亚里纱老师。这是我编辑部的晚辈，宫本铃。”
  “这个孩子也相当可爱呢。”
  虽然说着这话的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但是宫本看着她伸过来的手忍不住想要往后退。
  下巴被她轻轻地捏住，隐藏在美瞳下的双眼让宫本有一种看不透的不悦感。
  “看起来很诱人呢。”
  从她口里吐出来的声音，让宫本脸上变了色。
  虽然比一般男性的语调要高，但是毫无疑问是男性的声音。
  他觉得全身的寒毛都立了起来，忍不住退了一步，扬头挣开了她，或者说他钳制住下巴的手指。丹羽耸耸肩，似乎宫本的反应让他感到无趣。
  藤原露出无奈的表情：“请不要再捉弄人了老师。”
  “真过分呢小光光，你们要茶还是咖啡呢”
  招呼着接待的女店员，丹羽走到待客的桌子上坐下。
  “茶就好了，你呢铃”
  “和藤原小姐一样就好。”藤原已经坐到丹羽的身前，宫本还站在藤原的后面。
  丹羽听完藤原光的叙述，点点头：“原来如此，让陶艺新手做个笨拙的杯子倒是不错的主意。”
  宫本也觉得这个主意不算差，只是对于北野会不会满意，他还是感到不安。他负责这位作家还不到两个月的时间，说实在的，他觉得自己还完全不了解北野。
  操纵杯子成形意外地困难，宫本觉得自己已经像是从泥地里滚一趟回来了，杯子形状仍然让他不满意。
  “能做成这样已经很有天分了。”丹羽漫不经心地抛下话语，藤原已经一个人逛街去了，宫本看着造型仍然毫无美感的泥坯，挫败地皱着眉头。
  他将它推倒重做，看得丹羽直摇头。
  “小铃铃啊，反正也不是什幺大不了的事情，还是随便去买个杯子吧。”
  “不要。”对于一开始严肃抗议的称呼，宫本已经完全没反应了。
  “礼物这种东西，只要认真挑选，收到的人一定能感受到你的心意的啦。”丹羽说着不知道从哪部三流电视剧里看过来的台词。
  “即使只是像也好，我想做出跟那个一样的杯子。”
  “这种事情根本没有意义。”丹羽过分冷漠的声音让宫本踩着拉坯机的动作停了下来，他盯着手里的陶泥，反问道：“哪里没有意义了。”
  “已经损坏的东西，即使弄过来一个一样的，也不是原来的了。如果那个杯子还有着其他的含义，你送一个一样的，能代表已经坏了的杯子的意义吗”
  “那我”
  “这种事情自己去想。为什幺我当陶艺老师还要负责教导别人的人生啊。”
  丹羽不再多说，起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