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丘剑裔》卷一第一章 剑诀

  地牢。
  时辰不详。
  一个穿着囚服的白衣少年正拿着一根枯枝比划着剑招。
  只见那少年一会儿熊行虎步，气势非凡，一会儿又招招轻盈，落落生风。
  “不行，不行。手握剑似千金鼎，身如柳絮步步轻。你这身法太过僵硬，差得太远了”隔壁牢房里，一位老者正在指点。
  少年倒也耐心，老者说什么他总是试着去体会。虽然老者总是莫名其妙说一些高深的句子，他倒也勉强能听懂。
  突刺尖挑，躲闪腾挪。少年沉迷于剑术的世界中。
  虽然地牢里条件恶劣，可少年身上却自然地散发出一股英爽之气
  “嗯。龙啸九天腾江海，雷霆乍起万里风这一招还欠气势”老者肯定的语气刚落，又给了少年新的指示。
  “唉，不练了，不练了，累死了。”少年把嘴一撇，将手中的枯枝往墙角一扔，道，“醒了就拿着它开始瞎比划，在这个鬼地方也不知道白天黑夜，这么练迟早得累死。”
  说完，少年索性倚着墙坐下，顺手从地上捡起一根稻草把玩起来。
  “哼”老者轻哼一口气，“难道你就不想出去吗”
  “嗨，你自己都没能出去，就凭你教我的这几招，我能出去”少年有些不屑，“我说老大爷，你还是骗鬼去吧”
  “再说了，李崇元那家伙怎么舍得老关着我，十几年了他都不敢拿我怎么样，明显是有求于我”少年脸上开始浮现出难以名状的得意，他转过身来又看了看隔壁的老者。
  老者没有说话。少年在墙角坐了一会儿，突然像是有了兴趣似的，把身子挪近了老者那一边，隔着围栏神秘地问道：“我说老头，看你也不是普通人，怎么就被关在这里了”
  在少年的眼前，这位老者被铁链牢牢地锁住。他的四肢也被固定住，就连双目都用一块黑布遮住。更为奇怪的是，老者的身体被浸在一个用玄铁铸成的大水池内，只留一颗脑袋在水面上。
  “半年了，也没见你从这水池里出来过，你下面那玩意不会已经被水泡烂了吧”少年见刚刚的问题老者并没有回答的意思，便故意做出一副夸张的表情，顺便换了个话题。
  “哼哼，老夫倒是很想自己这一身臭皮囊被泡烂，然后化身尘土。只可惜啊，只可惜业火难灭，业火难灭啊”
  虽然少年只是调皮地疑问，但老者的回答却有几分伤感。
  少年才不管这些，反正这老头时不时都会冒出几句他听不懂的话，所以现在他也就不是十分在意。他顺手捡起一个石子，往老者旁边的墙上一扔。
  “神祉天降星流陨，寸石堪破百丈冰。这一手缺的是力道。”
  少年本意是想试探一下这老头是真瞎还是假瞎，没想到他又开始说教，顿时大感扫兴。不过这老头虽然被黑布遮住双目，但少年用树枝舞出剑招时，他都能陈析利弊，加以辅导。这一点让少年从心底里感到佩服。
  “嘻嘻”少年眼珠子飞快地转了几圈，像是突然来了主意一样，对老者说道，“我说老人家，这半年你也没少指点我剑招，看着情分我也该叫你声师父。不如”
  “娃娃家又在想什么主意了，说来听听。”老者似乎早已经看破。
  “不如你教我几招旷世绝学，好让我脱离苦海啊”
  “老夫教给你的你还没练熟呢，怎么，吃着碗里的还想着锅里的吗”
  “嘻嘻，哪有这不是遇到前辈也是缘分嘛。”
  “那好，老夫问你，你为何要学剑”
  “这”这个问题倒是把少年给问住了，因为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哼，等我学成绝世剑法，李崇元那个小人就再也不能骑在我头上了”
  老者嘴角微微一扬，他倒没想到少年如此地直爽。
  “你学剑多长时间了”老者接着问道。
  “不长，六年而已。”
  “六年”老者似乎不信。
  “六年，怎么了”少年看了看老者，显得更得意了。
  “哈哈哈六年就突破了九层剑气，难道是灵体现身吗”老者狂笑，少年又觉得有些听不懂了。
  “纯钧哥哥，吃饭了。”
  清脆的声音传来，一个少女提着篓子站在牢房外喊道。待守卫打开牢房大门，少女便走了进来将饭菜摆在简陋的桌子上。
  “我给你做了你最爱吃的红烧肉和糖酥鱼。”
  少年蹭的一下跳起来，走到少女身边的时候，她正好用筷子夹起一块红烧肉就要往少年嘴里送。
  别看少年和老者在一起时插科打诨嬉皮笑脸，现在少女拿筷子喂他，他却有点不好意思了。只见他俊俏的脸庞上突然飞来两片红云，原本如白玉一般的面色也倏忽不见。等到少女真把筷子伸过来，他耳根一红，道：“宵练，我自己来吧。”
  “这么香，丫头，给老夫也来一碗如何”在美食的面前，老者一改前辈的风范，馋得他嘴角都快流出口水。
  “我说老头，你到底是犯了什么罪过，执剑长老要这么惩罚你”那个叫宵练的少女似乎对眼前的老者也有极大的好奇，她凑过去也想问个究竟。
  老者无言。
  “不说是吧，不说肯定是罪恶滔天，难以启齿”宵练前一秒还是一副嫉恶如仇的样子，后一秒突然又显出娇羞姿态，嗲声嗲气地对少年说道，“来，纯钧哥哥。吃一块我给你做的糖酥鱼，气死这个坏老头”
  少年正享受着美味，老者却只能徒咽口水。
  宵练见少年的囚服上有些脏了，便忙趁着少年吃饭时用袖口轻轻掸去上面的灰尘，嘴里不停地念叨道：“纯钧哥哥你看你，衣服都脏了。衣服脏了可就不帅了”
  宵练像是在撒娇，又像是在嗔怪。
  “来来来，看在您平时指点剑招的份上，就让前辈尝尝宵练做的红烧肉。”也许是害羞想要岔开话题，少年便用筷子夹起一块红烧肉，甩手扔向老者。
  老者用嘴接过，一口吞下，笑着说道：“哈哈你这娃娃，老夫没有看错，果然还是讲点情分的”
  “那是”少年坏坏地一笑，“俗话说，吃人的嘴短。前辈，下次聊天的时候，你就不要藏着掖着，有什么秘密不能告诉我的呢”说完，少年又夹起一块红烧肉，像是挑逗一样，问道：“前辈，要不然再来一块”
  “小娃娃尽会套老夫的话，以后我多教你几招绝学便了，快把肉扔过来”
  少年将筷子一挑，那肉早已飞到老者的嘴里。“怎么样，这一招如何”少年有些得意。
  “道骨侠风拨云影，不敌五味酒中仙。哈哈哈，这一招好是好，就是缺了一坛好酒。”老者大笑不止。一旁的宵练见少年将自己做的红烧肉都给了老者，就已经开始舍不得了。
  “哎呀，纯钧哥哥你把红烧肉都给他了，自己都没吃几口”
  少年闻言，耳根更红了，一边往嘴里夹肉一边说道：“我吃，我吃。”
  听到两个年轻人情意绵绵的对话，老者在一旁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过了片刻，少年已经将宵练带来的饭菜席卷一空。这时，宵练仿佛想起什么似的，对少年说道：“纯钧哥哥，待会执剑长老说要让你过去，你服个软，说不定就放你出来了。”
  少年闻言，两手一叉、把头一昂，道：“李崇元那老头的情，我才不稀罕呢”
  “这次总归是你闯的祸，你服个软。等你回到凌云阁，我们还能一起练剑呢”少女半娇嗔半劝解。
  见此情景，少年心一软，摸了摸宵练的额头说道：“好啦，好啦，看他李崇元的表现吧。”
  宵练见少年态度有所改善，立刻喜笑颜开道：“你这次被关在这里都已经半年了，只要你认个错，肯定就没事了。”
  收拾完空盘子，宵练就走了。地牢里除了守卫，又只剩下少年和老者。
  在这地牢里，热闹是暂时的，死寂才是常态。
  老者见少年半晌没有做声，问道：“娃娃，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少年正闭目养神，轻声应道。
  “纯钧二字，倒是个好名字呢。”老者声音很轻，像是在自言自语。
  老者的话倒是让少年有了兴趣，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名字也会有人拿来玩味。
  “李纯钧，李纯钧”老者像是魔怔了一般，重复念着少年的名字。
  少年竟有点摸不着头脑。
  “半年了，难道你不想和我讲讲为什么会被李崇元关进来”老者突然话锋一转，反问道。
  “哼，同样的问题你也没有告诉我。要是单单我回答了，岂不是很亏”李纯钧似乎是在赌气。
  “哈哈哈”老者闻言，大笑道，“你要是告诉我当时详细的情况，或许我可以解开你心里的谜团，顺便再给你指条明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