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
泪之雨
美联坐在阿娇铺子里的靠椅上,虽然脸上悲情犹存,但整体神态较之先前,已大有好转。她偶尔与阿娇闲话几句,又时不时拨打子建手机,总是关机状态,着急万分的心充满不安和焦躁。
“开机了,但是占线。”
美联突然欢声叫了起来。她快速起身,左手伸出拉扯阿娇胳膊,“阿娇姐,打通啦!占线。”
“别拽我呀。别急,更不要紧张。”
阿娇忙忙笑着劝慰,“你还是安安静静坐在那,等个几分钟再拨。好好想想电话通了该怎么说,一定要心平气和的说。记住喔。”
连连点头的美联乖乖地坐回椅上,频频眨动的双眼不断瞧看手机时间。过了片时拨了次还是占线,只得继续等待。数分钟后试着再拨,听到通线信号声音,她的一颗心,不由促然“噗通噗通”乱跳不断。
手机接通,一时双方都沉默不语。
“美联,我对不起你,我们……分手吧。”
稍后,方子建先行开口,声音略带嘶哑,听起来空洞无物。
听到子建的声音,美联心里安稳了些,尽力保持声音平稳出言道:“为什么?难道是我做错了事情?”
“不是……你没做错事情,是我做了错事。”
美联平静轻语:“你做错事,我可以原谅你。只要你回到我身边,任何错事我都不在乎。”
“这……不行的,吴雪就在我身旁……我们不可能了,再也回不到以往的美好时光了。”
美联斩钉截铁道:“这个我知道,你回来就好。我去跟吴雪解释,我向她赔礼道歉。”
“我做错了大事情,犯了大错……没办法了……还有父亲也不喜欢你,坚决不允许我娶你。”
美联心下骤然慌乱,只能强打精神哀声乞劝:“错事再大,即使大过天,我都能原谅你。我是跟你结婚,你父亲无论说什么,我都不会去计较。你不回到我身边,就是错上加错。”
“不行的,我俩性格不合……老父亲坚决反对,我也要对得起吴雪……我们分手吧。”
“那你就对得起我?当初不是你紧逼不放,死缠烂打的执意追求我,我会和你在一起吗?”
美联心神已乱,忍不住哭泣起来,“难道你不爱我了吗?”
“还是爱你的……”
美联耳中隐约听见吴雪的声音,但是听不清楚话音。方子建缓慢的言语继续传入她耳内,“但是现在不爱你了。美联,今后我们俩若再在一起,太为勉强了,会很痛苦的!美联,你不要哭。”
“你现在这么说,当初你又是怎么说的!你还口口声声发过毒誓,你忘了自己的誓言吗?”
美联痛心疾首,哀哀泣诉,“我背负骂名跟了你,受尽委屈,挨尽苦楚,整日疑神疑鬼,担惊受怕!现在你说分就分,弃我如废纸,以后我怎么办?你让我情何以堪!何处容身?”
“誓言,我没有忘记。美联,是我辜负了你,我是口是心非的伪君子,是无耻之徒。你给我任何惩罚,我都毫无怨言,甘然接受……”
突然快语的子建,语气反倒异常坚定,“我依然喜欢你,但我现在无法接受你。美联,我们分手吧。”
泣不成声的美联,泪流满面滴染衣襟,神态已近崩溃。失控的她歇斯底里的厉声嘶吼:“为什么?为什么无法接受我?方子建,你说的什么狗屁话!既然还爱我,为什么无法接受我?是吴雪逼你的吗?你们在哪?我找你们去,我这就......”
阿娇伸手夺过美联手机,大声续话:“方子建,我们最好约个地方面谈……嗯,好好。呃!是吴雪呀……就这样,晚上七点……‘丽珊茶楼’……知道,知道。再见。”
“别哭了,约好了晚上见面谈,等会让海涛带你去。吴雪那丫头,说是有东西给你看。她还说什么开诚布公?坦诚以待?自由抉择?看你伤心的,哭的像个小花猫似的。小心泪水流完了,以后想哭都哭不出来了,那多没意思呀……”
阿娇小声哄着美联。
美联噫噫噎噎凄声啜泣着,泪脸斑驳。
阿娇抽空又跑到美联铺里的海涛面前,急慌慌地说:“事情不妙,糟糕透顶!吴雪手上有个杀手锏,看来他们两个九成要吹。如今美联哭的让人心痛。这几天你就辛苦下,务必把美联给我盯紧喔,要寸步不离!约好了晚上七点钟,在临江路九十七号丽珊茶楼面谈。等美联好些了,先带她去吃饭,然后送她过去。你千万不要露面,要躲藏好,免得被那个方子建看到了牵强附意,借题发挥。更不要自作主张,强制出头抱打不平。
海涛是点头如敲鼓,忙问:“姐,你放心。就是怎么个‘寸步不离’法?我一个大男人!”
阿娇撇撇嘴,气怨道:“你个猪脑袋,你脸皮不是很厚嘛!又不是强逼你跟美联同挤一个被窝。她的住房不是有两室吗?一人一间不就行了。那个吴雪,估计这阵子不会回那个家。如果他俩真分手了,美联愿意去我那住,你就给我送过来。实在不行,把美联拉到你家里去。总之,你要依据实际情况随机应变。另外,那家茶楼找得到具体位置吗?”
海涛又是不停点头,“找得到,找得到,那片我还很熟呢。”
他反问阿娇,“姐,你去不去?”
立马他又道:“算了,你还是不去。你也忙,还要照顾家里一堆人,去了也帮不上忙。我陪美联去就行了。”
阿娇于是又匆匆转回去陪护美联。
其实海涛一直在门口附近徘徊,耳中隐约听见了美联的悲泣声,只是不敢过去,害怕越帮越乱,越劝越哭。
少顷,阿娇陪着美联慢步走了进来。
美联此时已停止哭泣,双眼红肿暗无光泽,脸色苍白泪痕犹存,木然呆坐在角落里忧思心事,凄凄楚楚失魂落魄一般。
海涛看眼时间,已经五点一刻。他轻轻把店门合拢,默默坐在另一张椅子上,两手拢胸低头目视美联双足,满腹怜悯之心。
店内顿时静寂无声,徒有对坐无语的二人,各自默然苦思。
千秋尘寰,情到深处心飞雾;万古人间,爱到终时泪飘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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