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凉夜》第63章 美人鱼与水煮鱼（二）

  美联蛾眉挑动，傲然而语：“那当然，我选的地方能差嘛！走，海涛。还有，准备把你的皮带松两扣，解放肚子装鱼肉。你可别现在就松哈，否则非得把里面的女食客吓得叽哇乱叫。”
  “嘿嘿，就会嘲弄我。告诉你，晓美现在已经倒戈，投奔我这位大恩人了。看你一人，以后如何对付我。”
  二人勾臂而行，慢步进入店内。
  “嘿，味道真不错，不比那些大店差，就是有些偏辣。”
  坐于方形餐桌前的海涛，咧开嘴角笑问：“美联，你吃得顺口吗？”
  与他对坐的美联，边吃边答：“没事，我也爱吃辣的，这点辣度不算什么，比火锅差远了。只是顾忌吃上火，脸上冒出痘痘。只不过为了口福，也顾不得了。”
  “哈哈，原来本性和我一样，贪图口欲。我还以为你真和素食动物一样的胃口，天天吃些绿草就满足了。”
  海涛乐得唇上一小片绿色物抖动不停。
  嘴里残留鱼肉的美联，脸蛋沁红含含糊糊地狡辩：“什么呀，我这不是照顾你吗？又在瞪我。好好，今日我是沾你邓师傅的光。那个，吃鱼总比吃猪肉好。诶，这块好大！海涛，你把它吃了。”
  “行呀，我不客气。”海涛端起小碗接下美联筷上的鱼片，“美联，我跟你说，吃鱼能变聪明，你知道不？”
  右手持筷左手拈鱼的美联，头也不抬快速回答：“知道。我就是喜欢吃鱼，所以才稍微比你聪明一点点。”
  “你！美联，你太娇蛮了！谦虚点不行吗？一上午都是你在给我上课，再这样下去，我得称呼你为夏老师了！给我留点面子，行不？你看这段时间，连焦娇姐都时不时喊我为定点小列车，我就不明白，这列车还分大小吗？”
  美联油然一乐，抬眸回道：“应该会分。你看很多事物都分大小。比如大官小官，大钱小钱，大人小人。还有我们正在品尝的鱼，也分大鱼小鱼，对不对？海涛，包括你的嘴巴和眼睛，别人绝对称呼你为大嘴巴、小眼睛，是不是？”
  “对，你是清亮大眼，樱桃小嘴，可是娇言俏语的加花言巧语，比我这张大嘴巴还会拐弯骂人！瞧，你那桌面都三块鱼骨头了，我才一块，这就是区别。不行，想不通。”
  海涛呡了一口红花酒，抬目直视美联，“美联，你真的不喝酒？”
  美联翩然把头一偏，瞥了一眼海涛，“不喝，就怕我一喝酒，你又得缩桌角。车子没在跟前，我可没法把你弄回家。”
  “我的祖宗大人呀！今天我是四处碰美联的铁壁呀！”
  气呼呼的海涛，斜着眼瞥视美联娇俏秀美的脸蛋，嘴里猛嚼狠咽鱼肉。稍尔，他口里腾空了气哼哼道：
  “美联，先给你说明，今天不给你留情面了，怎么也得把为师的尊严，挽救回来一丝半点。现在问你，你知道这水煮鱼的来历吗？你若能回答出来，我再请你十顿美餐。答不出来，嘿嘿。”
  美联停筷抬头看向海涛，笑笑地问：“答不出来，你要干什么？难不成把我当做鱼，煮来吃喽！”
  “你！美联小乖妹，你就不能温柔点，给我个台阶下嘛！你就是答不出来，只管继续吃你的鱼，我能怎样？还不是干坐在你对面，可怜透顶的眼巴巴看着你吃呗！”
  以身作则的海涛，可怜无比地说出可怜兮兮的语。
  美联欢然一乐柔声道：“好好好，我还真是不知道这水煮鱼的来龙去脉。海涛师傅，现在小女子夏美联，十二万分真诚向你求教，渴望师傅大人明惠，小女子在这里恭敬聆听。”
  “这还差不多。”
  神色大喜的海涛，放下筷子捋捋袖子，又眨巴几下眼睛，“美联，等一下，让我先吃片鱼肉。”
  他匆匆忙忙挟起面前碗里美联拈放的一片鱼肚子肉，放入口中乱嚼一气，噜动嘴唇吐出大刺吞下肚里，又喝口酒抹下唇角，看看一直温柔微笑望着自己的美联，正正身子清清嗓子：
  “话说……美联，别笑哇。是有点不靠谱哈，敬请见谅。怎么说呢？这水煮鱼呀，就是本地一位川菜名厨发明的。这家伙家住渝北区，某年某月某日，瞎猫碰死耗子撞出来这道菜品的。这鸟人，原先凭借水煮肉片获得了烹饪比赛大奖。他那些沽名钓誉的朋友，就来拍他的马屁吹捧他呗，天天往他家里窜，比看望自家爹娘老子还勤快。其中有个患有怪病不能吃猪肉的马屁精，有时爱提着江里产的草鱼，就是我们正在吃的这种、嘉陵江里出产的肥美草鱼。耶，说到哪里了？哦，就是有一天，这个水货提着草鱼到厨师家献媚，挨到中午了也不回自家，继续赖在厨师家盘算混吃混喝。厨师犯愁了，拿这厚脸皮的二癞子没法。午饭时间到了，总得给他准备点好吃的吧！人家出乖弄丑夸赞自己几个小时，总不能就弄两个素菜打发他吧！但是家里除了猪肉没准备其它品种的肉啊！总不能切自己屁股蛋上的肥膘吧！急的厨师满头满身大汗，穿的衣服都可以挤出大把汗水。他那一对凶狠异常的眼睛，就像三只手一样，满屋子乱瞅乱看。诶！就把那几尾活蹦乱跳的草鱼看到眼里。他心里立刻开始大加算计，好你个卑鄙无耻的家伙，妄想装傻占我的便宜，吃我的白食蹭我的油水。老子把你这二杆子的几尾草鱼灭了，用我那水煮肉片的方法混搞一气，把你糊弄走，大爷我也不吃亏，最多贴点煤气钱和作料清油钱。于是他立马杀鱼煮鱼。结果就是这道味美堪称奇绝的水煮鱼，就这样从天而降掉进了厨师家的大铁锅。还好还好，万幸万幸，多亏这二百五厨师家里的铁锅是结实耐用的正品，不是假冒伪劣的歪货，否则你我都享受不到这道美食了！后来，这位撞到大运的厨师几经改进此菜式，在八五年正式定型，成为一道川菜中的名菜。看这乌红的干辣椒和鲜艳的红油、搭配这麻辣鲜嫩的鱼片，就是此菜的招牌特色。怎么样？美联，邓师傅的知识广博，名不虚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