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坂田朋香的爸爸问我认不认识。
我眨眨眼,“不认识,听都没听过,可能是别的班的吧!”
“哦哦,这样啊,不认识那就算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才不要说我认识她咧。
之后一路上司机词穷了,便没再跟我瞎扯淡。
我这才发现他一直在单曲循环同一首歌,乐曲悠扬,音色低沉伤感,忍不住问这是什么歌。
他摇了摇头,“就是觉得它好听,我也不知道歌名叫什么。”
“好吧。”
我没再说话,直到一句歌词钻到我耳朵里——
“自他别后,春深失归鸟,故园无此声。”
刹那间我的眼眶忍不住红了,方才一直神游,我竟然错过了这么美的歌词。
红灯的时候,司机扭头看到我发红的眼眶,吓一跳,问我怎么了。
我擦了擦眼角,说,“没什么,就是突然想到了一个人。”
“唉,你们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啊,心思总是特别细腻。”
我没说话,心里想着那次我感冒,手冢国光放心不下连夜从德国赶回来,那一次他离开的时候,我没有去机场送他,不知道他心里是什么感受。
会不会觉得难过遗憾呢。
“叔叔,医院里有电话亭吗?”
“当然有了,怎么,你要打电话么,我可以借给你我的手机。”
“哦不用了谢谢。”
我不习惯当着别人的面给手冢国光打电话。
下了车之后,我便在医院外面的电话亭拨打了那个号码。
说来也是奇怪,我连奶奶的号码都背不过,却能将手冢国光的号码背得滚瓜烂熟。
我一直给自己找借口,说因为手冢的电话号码太好记了。
可若是无心去记忆,又怎会如此深刻印在脑子里?
电话拨通,大洋彼岸,我不知道他那里现在是几点,我这么没头没脑打过去会不会打扰到他休息。
正思忖着,接通了。
我心跳,猛然漏跳了半拍。
手指攥紧,幸好他看不见此时此刻我颤抖的双手。
“我是手冢国光,你是哪位?”
官方又冰冷的问句,不夹杂丝毫感情。
我张了张嘴,藏在心底深处的那只小兽呜呜咽咽挣扎着想要从喉咙口跳出来,可一旦跳出来,话到嘴边,又不知该如何吐息。
我该怎么说?
难不成我要说,我好像有些想你了?
沉默之际,连同四下的春风都安静无声,静到我能听到手冢国光绵长软和的呼吸声。
“你是星野?”
他突然这么问。
我眼皮一跳,心脏也陡得狠狠一跳。
这种感觉,我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心肌梗塞了。
“你怎么知道的?”
我一只手捂着心口,为手冢国光这项特异功能感到惊奇错愕。
同时我又不得不承认,这种默契,我觉得欣喜,又动容。
后来手冢国光告诉我,他的号码知道的人不多,能知道他的号码还这么长时间不发出声音的,他觉得就是我没谁了。
可当时,手冢国光的声音格外的冷淡生硬,比方才官方的问候还要冷冽许多。
“你有什么事吗?”
“……”
这句话就像是一个分水岭,刻意拉开了我和他之间的距离。
于是乎,到嘴边的一大箩筐的话语,被我硬生生咽回了肚子里。
其实我很想很想跟他诉苦,告诉他我这段时间所受的委屈和煎熬,
我很想很想听他的声音,听他说一些安慰鼓励我的话。
很想很想听他说那句耳熟能详的:尽全力就好,不必觉得遗憾。
很想说,队长,我好像想你了,你肩膀怎么样,好些了吗,什么时候能回来呢?
磕磕绊绊发出来的声音,却是——
“没什么,就是想谢谢你。”
“恩。”
声线清凉,我甚至都能透过这一个不咸不淡的“恩”字,想象出对方面无表情又寒霜密布的脸。
他怎么也不问问我谢他什么。
这样直接终结了话题,俨然没有要和我继续说下去的打算。
我只能尴尬地笑了两声,“那没什么了,你应该很忙吧,我先挂了哦队长。”
“恩,再见。”
“再见……”
“嘟嘟嘟——”
回应我的是一阵忙音,他率先挂电话了,毫不犹豫。
我不由叹了口气。
算了吧,其实也没什么好伤感的,那个时候我和龙马在一起,又怎么能要求手冢国光一直停在原地等我呢。
*
问了橘桔平的房间号之后,我提着一个果篮往楼上走。
拐角处的第一个房间,一个皮球滚来滚去……正好滚落到我的脚边。
我弯腰捡起,身旁的房间门开着,我冲着里面病床上的人礼貌颔首,“请问这是你的球吗?”
那人点头,笑容温和莹润,宛若降临凡间的神邸,被凝练皎洁的光华笼罩。
“我可以进来吗?”
他又是点头,那温和绅士的气质,像是某个国家的王子,“当然可以,请进。”
“……谢谢你。”
他从我手里接过球,我这才看清楚,面前的人有着怎样精致无暇的面容。
钻蓝色的柔软发丝,那双浅紫色的眼睛特别好看,清澈没有杂质,像是质地无痕的紫色水晶。
即便是穿着病号服,也难以抵挡男孩的气质。
纤细如玉,芊芊温良。
我的目光太肆无忌惮了,他有些不解地抬头看我,我尴尬地挠了挠脖子,“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盯着你看的,咳咳、因为你长得太好看了,感觉比女生还要好看,我很喜欢你的眼睛,很少有人有这么纯透的紫色眼睛。”
男孩轻轻勾唇一笑,眼眸放得轻缓,“谢谢。”
自始至终,举手投足都是绅士和煦,温和中却又透露着淡淡的疏离。
这点温和的样子,倒是让我想到了不二周助。
但,面前的帅哥我想应该没有不二周助那么腹黑吧。
“你是来看望病人?”
他的目光瞥到了我手里的果篮。
“啊是啊,你是生病了吗?”
“嗯,明天我就要做手术了。”
“那祝你手术成功!”我没有问他得了什么病,总感觉这样不太礼貌。
“借你吉言。”
男孩笑颜如花,这浅浅的笑意,饶使窗台的蔷薇都黯然失色。
只不过……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那双紫色的眸,流转间好似掺杂了一抹若有若无的忧伤寂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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