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道痴心》第 3 节

  论出口,成叠不知名的纸张已准确无误地朝她丢去,不疾不徐地说:“有办法撑到中午,我就答应你。”
  展织羽还没来得及回过神,又听见他对电话的另十头说:“把堆了一星期没来得及做的疑难杂症全拿进来我亲爱的女朋友自告奋勇说要分担各位的辛劳。”
  展织羽听得愣一愣的,这是什么人神共愤的话他还真打算操劳死她她可是他最爱的妹妹,惟一的宝贝妹妹耶
  “展拓凡,你还是人吗”她已做好了万全准备,随时打算开骂。
  “没人勉强你,想走的话,请便。”
  她泄气地垂下肩头,“没人性的混蛋”
  心知二哥不若大哥的温文敦厚兼好说话,如今的她得仰人鼻息,不妥协又能如何
  想她展氏千金,如今却像极了打杂的,她忍不住自怨自艾起来。她真的觉得二哥是在借机报“老鼠冤”,出一口小时候被她“欺凌”的仇。
  展拓凡眼角余光瞥向臭着一张俏脸埋首“干活”的织羽,不禁莞尔。这小妮子横行太久了,若事事皆如她愿,她真会嚣张过了头,还道无人能奈她何,偶尔挫挫她的锐气,换她让人整整才公平嘛
  原本,展织羽还抱着微乎其微的希望,以为展拓凡只是随便说说,不会当真狠下心肠她。但是,三个小时过去了,她这铁石心肠的二哥居然真的任她忙得头昏眼花,却连一声也不吭,完全视若无睹,最后,她也认命了。
  合上手中刚审核完毕的文件,腕上的指针将近走到十二的方位,展拓凡抬眼望去,苦着一张小脸埋首电脑的展织羽,一下比一下敲得更用力,好似在泄愤。看来,某人已经不爽到最高点了,要再玩下去,恐怕有翻脸之虞。
  他低笑着,“展大小姐,我的键盘跟你没仇吧能不能请你大发慈悲,高抬魔掌放过它”
  “我敬业,不行吗”那口气简直差到十八层地狱去了,她“啪”的一声,狠狠地使力按下最后一个enter键。
  他的键盘该换了。展拓凡暗想道。
  险险接住她丢来的一只资料夹,他不敢恭维地直摇头,“再让你敬业下去,我的办公室搞不好会让你给拆了。”
  “你少得了便宜还卖乖”
  喷,她恐怕已堆了不小的火气。这也难怪啦,咱们的展大小姐可是人人捧在手心中呵疼的天之骄女;打小到大一直都是随心所欲,这回让展拓凡给吃得死死的,心里头怎可能舒坦到哪里去。
  “好、好、好我不欺侮你,这不就得了走吧为兄的请你吃午餐,就当向你赔不是,行不行”
  “这还差不多。”展织羽勉为其难地应道,起身跟他一道出去。
  开了门,他向一旁的秘书随代了一声:“下午我不回来了,有事打我行动电话。”说完,他丢了个眼神给展织羽,“这下你满意了吧”
  “哼”她余愠未消,当作没看见。
  “你别这么小器量嘛,打小任你欺凌到大,我可没吭过半句;现在不过小小还以颜色,你就记恨成这样”展拓凡边走边哄着,只不过展织羽完全不甩他。
  “不理我是吧那算了,我别浪费时间,还是回去办公好了。”说着,已走出大楼的展拓凡还当真旋身往回走。
  “展拓凡你给我站住”展织羽气呼呼地大叫要真给我回去,我发誓,我再也不理你了”
  他一脸无所谓,“反正你现在也一样不理我。”
  “你”她怄得说不出话来。
  展拓凡见状,不由得轻笑出声,走回她身边,怜爱地轻点她俏鼻,“小丫头,枉你生得绝代天姿,皱着一张脸多难看。”
  展织羽娇嗔地瞪着他,一时气也不是,笑也不是。
  “好啦,笑一个给我看,嗯”展拓凡食指勾起她一小绺发丝,往她脸上逗弄着。哄这小妹他最在行了,他才不像他那老实的大哥,老被织羽整得欲哭无泪,可偏偏又无法真正对慧黠可人的她生气,才会一遇到她就完全没辙。
  “词厌”她失笑出声抢回落在他手中的长发,“我们现在去哪里”
  “先填饱肚子再说。”
  “那还等什么爱娇地挽住他的手臂,展织羽决定这一个下午都要死巴住他。开玩笑,这可是她劳心劳力、拼死拼活了一个早上所换来的,不好好把握怎么成
  只是带着愉悦神情离去的他们,却没注意到呆伫于不远处,那怅然若失的身影。
  芷柔力持镇定地深吸了一口气,踩着平稳的步伐进了展氏大楼,经过通报后,她搭乘电梯上了十七楼展拓凡所属的办公楼层。
  他的专属秘书一见着她,立即起身迎向她,神情歉然地对她说:“莫小姐,你找我们总经理吗真是抱歉,我不晓得你会采;他人正好不在”
  芷柔没让她说完,“我知道。”
  “你知道”
  “我在楼下正巧看到他出去。”
  这就怪了,既然有碰上,她干吗不拦住他
  秘书小姐纵有成堆疑问,她也没问出口。“那你一定也看到他的女朋友了吧真是郎才女貌,登对极了,是不”
  为何乍闻此言,她心头会涌起阵阵莫名而来的酸涩
  “他说她是他的女朋友”在来不及阻止的同时,芷柔话已不由自主地飘出唇畔。
  “是啊这女孩生得标致不说,还颇为善解人意呢看得出他们感情很好,要不,她怎么会心疼展先生,怕他太累,还专程赶来帮忙分担他的工作量,两人相依相偎地躲在办公室里头,边办公边浓情蜜意了一个上午。展先生可宠她了,刚才临走前还交代今天下午不回公司,分明就是抛下所有的事想好好陪伴佳人,过他们的两人世界去了。”
  接下来秘书小姐又说了什么,芷柔已无心倾听,一颗心沉到谷底地再也感受不到其他。
  “既然他下午不会回来,那么麻烦你将这份资料交给他,我先走了”仓促地说完,她匆匆转身离去,顾不得一头雾水的秘书小姐会怎么想。
  该死的展拓凡卜如果他早已情有所归,那么他曾对她说过的话又算什么一时兴起的玩笑
  一时之间,脑海中萦绕的,全是方才在楼下不意间捕捉到的画面。任谁都看得出那是间的打情骂俏,那女子的娇媚嗔态,以及展拓凡举手投足间毋庸置疑的怜爱之情,浓浓的甜蜜气息太过真切。就因为她看得很清楚,使她连一了点怀疑的余地也没有。
  这样也许是好的吧她从未正面答复过他什么,他们之间也没有任何承诺的话语,反正她从来就不以为他们还会有任何的发展,不管他们之间曾存在过什么,如今也已无理清的必要,他有他的,她过她平静的日子,所有千恩万绪只是偶然脱轨的意外,短如昙花一现的悸动已成为过去,既然没有开始,结束得也能坦然。
  可是可是她为什么要失魂落魄、为什么要如此介意不该的呀
  刺痛的心骗不了人,她始终是在自欺。
  如果,展拓凡在岳君衡之前出现,一切还会是这样吗芷柔满心惶然,她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薄薄的泪雾模糊了双眼,她已分不清是为何而伤怀。
  隔天,展拓凡由他的秘书口中得知芷柔曾来找过他的消息,立刻迫不及待地拨了通电话过去;只不过迎接他的,仍是她的冷然。
  “到底怎么回事芷柔这三天你去了哪里我不认为你会用这种方式逃避我们之间的问题,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这是我个人的私事,没必要与你讨论。还有,我不认为我们之间有什么尚待解决的问题。”她努力维持着语调的疏冷。
  不可否认的,当芷柔感受到他话语中急切的关怀时,心头仍不由自主地泛起阵阵涟漪。若他对她无心,何来深刻的系念之隋可是,他已有另一个她也是再清楚不过的事实,这究竟是他的虚情假意,还是其中真存在着他对她的在乎
  “这就是你的结论是吗我们之间除去合作关系,走在街上便形同陌路,毫无牵扯”能不悲哀吗他自嘲而戚然地想道。
  “我们曾有过牵扯吗”
  “你问我你居然问我莫芷柔,你这麻木的女人我的感情还不够清楚地呈现在你面前吗你还要我怎么做才够其实你心里比谁都还要明白,从我为你动情的那一刻开始,我们之间就再也牵扯不完了”
  她面如寒霜,“展拓凡我希望你清楚你在说什么。”
  他凭什么在拥有另一名似水佳人的同时;他凭什么再来对她说这些话
  她不愿承认这是妒意作祟,坚定地告诉自己,她只是不齿他用情不专的作为,她痛恨这样的男人
  “那么你又清楚你要的是什么吗芷柔,承认一项已然存在的事物,对你而言,真有这么难吗”他叹了口气,神情满是凄苦。
  “你以为你有这个资格对我说这些话吗”
  “我没资格”他苦涩地重复,“这就是你的答案了我没资格”
  她依旧沉默着,执意漠视灵魂深处因他悲戚的语调而扯痛的心。
  他心灰意冷地,一颗心逐渐在她的沉默中寸寸凝结。
  他干吗要爱上她呢分明是自找苦吃“莫芷柔你这个盲目的笨女人”
  喀另一头收了线,感觉得出他电话挂得蛮用力的。
  芷柔失神地握住话筒,凄惶的心一片迷茫。
  自那一天之后,两人的关系正式降至冰点,原因不在他,而在于芷柔解不开的心结。
  若她当真无心无情;那他无话可说,可她明明对他动了心,却偏偏要用冰冷无情的态度来伤害他,这么做,究竟是想自欺,还是欺人呢她以为漠视一切就真能当什么都不存在了吗
  她的固执令他气恼
  如果他够有骨气,就应该潇洒地放弃人家都已经把话说得这么明白了,何苦再拿一片炽热的真情任人践踏,他展拓凡又不是除了莫芷柔就娶不到老婆。
  可是说归说,若他真能潇洒地放弃,又怎会愁绪满怀呢
  这段日子,他让自己全心投入工作,无暇多想,期望能够淡化那份深沉的悲苦。
  于是,在无法避免的公事接触上,他们都尽量镇定地面对彼此,没有怨怼,也没有相顾无言的尴尬,一切以公事为重。
  他微微一分神,以致漏掉了一小段内容,他连忙收摄心神,不使自己的目光飞向前头的芷柔。
  “麻烦重复内容,谢谢。”他努力使声音听来平淡无波。
  芷柔望了他一眼,没多说什么地往前翻了一页,继续未完的主题,僵冷的室内,除了淡漠的公事交谈声之外,再无其他。
  芷柔一边说着,目光不能自己地飘向他
  他依然往后靠着椅背,将资料放在交叠的大腿上,姿势从未变过,视线更不曾移开手中的资料半分,专注凝思中的俊容更凸显他的卓然出众。只是,他却不曾抬头看她一眼,这令她难言地一阵感伤,连她都没发觉,她早已习惯了他将温存的眸光停驻在她身上的感觉。
  谁能告诉她,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她只是不想破坏原有的宁静,这些年来,她已过惯这样的日子,为何仍是让展拓凡主宰了她的喜怒哀乐、左右她的心绪
  “如果不介意的话,请接,这个你十分钟前说过了。”
  他不疾不徐的话语传来,芷柔忙拉回分散的心神,将注意力集中在公事上。
  屉拓凡早就发觉到她的不知所云,但他无意道破,他要她认清自己的心,逼出她的感情。
  当他再度察觉到她的心神恍惚时,不由得无声一叹。禁不住满腔的心疼,只得道:“看来我们并不适合再谈下去。”
  芷柔无话可说,她知道自己今天的表现实在糟透了。
  拉开门把,他步伐顿住了;迟疑了三秒才回过身来,首度正视她,轻缓地道:“你气色很差,如果有必要,最好找个时间好好休息下。”说完,他没给她任何研究他表情的机会,匆匆关上了门,隔绝她泛起酸楚的凝眸。
  他还关心她吗纵使口吻净是压抑的冷淡,其中仍有不可错认的忧心。
  独立了许久的心,不知由何时开始深陷于他的柔情之中,只是不经意流露的关怀便令她这般动容,她真能全无眷恋地过回从前的日子吗
  好难、好难
  第七章
  开门,迎接她的是一室的阒暗,展织羽有些许意外,顺手开了灯。
  “咦,二哥,你在呀,怎么不开灯呢”
  展拓凡随眼瞥了她一下,“展织羽小姐,请看看现在几点了。”
  “还没十二点嘛;”展织羽耸耸肩,不以为意。
  展拓凡皱起本就深锁的眉宇,“织羽,这里可不比英国,别拿这里的治安和英国相提并论。”
  “也就是说,你这么晚了还不睡,是担心我,为我等门”她摆出过分夸张的感动神情,亲密地勾住他的颈以,我怎能轻易放手他挫败地叹了口气,“只不过问题就出在唉,她是我见过最倔强、最固执的女人过往回忆或许美好、但毕竟逝者已矣,她难道要为了过去,放弃眼前可以牢牢握住的幸福”
  展织羽沉吟了一会儿,若有所思地道:“其实二哥,你不能怪她,女人对初恋本就有一份难以割舍的情怀,若再加上曾经海誓山盟的话,你如何期望她轻易淡化那一份刻骨铭心的感情如果她当真这么做的话,那么这个女人也就不值得你倾其所有地去爱了,是不是”
  “话是没错,但我们也不能就这样一直僵持下去呀”
  “等不下去可以另外找个好摆平的女人呀凭我们英俊潇洒、气度不凡的展大公子,还怕没女人爱吗”
  “去你的”他没好气地道。明知道他不是个朝秦暮楚、用情不专的人,说这些话分明是调侃他。
  “实话嘛。”织羽笑嘻嘻地回道。
  “你还说”
  “好啦、好啦,说正经的。”她敛起笑谑;“你肯定她是爱你的”
  “我”他迟疑了,“我知道她对我有心,只是,我不晓得足不足以深刻到能够称之为爱。只要她不是无动于衷,这就够了。在她眼中,我读出了感情的讯息、只要她的心曾真切地为我悸动便已足够。”
  他还真容易满足呵
  由此,织羽不难看出他爱这名女子爱得多惨。“这还不简单,要想知道一个女人爱不爱自己,有个最直接、最有效、也最准确的方法可以得知。”
  “哦”他挑眉询问。差点忘了小妹也是女人,多少听听,研究参考一下应该错不了,“愿闻其详。”
  她没直接回答,反而天外飞来一句:“先问你密性的问题,你吻过她了没”
  “啊”展拓凡没料到她会这么问,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哽到,“你、你”
  “看你这丢人现眼的反应,大概是没有吧”亏她还问得脸不红、气不喘,反倒是他堂堂一个大男人给问得无地自容。
  谁说的,他当然有,只不过那是在她意识不清的状况下这算不算
  “别告诉我你经验丰富”他蓄势待发地伸出双掌,随时准备掐死她。她要敢说“是”,他会毫不犹豫地扭断她的脖子,免得这个花痴女败坏门风。
  结果,展织羽的反应是以很瞧不起的眼神,唾弃似舶看着他。“你少拙了好不好干吗一副贞节烈男的模样接个吻在二十世纪的现代又不是多大不了的事。”
  “展、织、羽”他沉下了脸。
  “七月半还投到啦,摆那什么死人脸。”她再笨也看得出展拓凡已有“清理门户”的倾向,只好澄清道,“说你白痴你还和我大小声;随便说说你都当真,不是没智商是什么你当你小妹是卡门吗放心啦,小妹我不会丢你老人家的脸的,别说那薄薄的一片了,连初吻我都还放在银行生利息,这个答案你满意了吗”
  展拓凡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她了,讲话老是口没遮拦,一点女孩家的矜持都没有,恐怕八百辈子都不晓得脸红是什么东西。
  “食古不化的老头,难怪人家不甩你。”织羽长吁短叹地摇头叹息。
  “你到底想说什么啦”和这小妹说话还真累人,脑细胞要死好几个。
  真笨.“我说,女人是最口是心非的动物;有的时候,嘴里死不承认的事,心里头未必真是这么一回事。扣除掉心机深沉、会耍欲擒故纵手段的女人不说,有时女人的拒绝并不是完全无心于你,这个你不是最清楚的吗也就是说,当自己根深蒂固地认定一些事后,对于明明已深镂心间的事物,往往会因为盲目而忽视,连自己也没发觉,这也不是不可能,所以,试探她有情无情最好的方法,就是”她丢给他暖昧的眼神,意思已昭然若揭,不言可喻。
  “你胡言乱语什么”展拓凡低叫,他要真这么做,芷柔会恨死他的
  “啧,有点魄力好不好”织羽一脸鄙视地看着他,难怪他会连个女人都把不上,有这种哥哥真是她的耻辱。
  “别开玩笑,织羽。”
  “谁和你开玩笑了;我没叫你想办法把她拐上床就不错了。”
  “展、织、羽”他尴尬得说不出话来。
  “是真的啊如果你有能耐;让生米煮成熟饭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吻只是最基本的试探而已,她肯让你吻她;表示她心中有你,再进一步来辨,要是一个端庄的女子能够全无保留地为某个男人付出一切,那么她的深情已母庸置疑。”
  “你”
  “别你你我我了,反正我也不相信你到现在还是个处男,装纯洁给谁看呀,像个男人一点好不好”
  “织羽”他俊容泛红。
  织羽不理会他的困窘,雀跃地问道:”怎么样需不需要我帮忙”
  “帮忙”他回以茫然的一眼。
  “就是拐她上床的事啊”
  展拓凡大惊失色,“你别乱来,我警告你,最好别让我知道你背着我胡搞,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天晓得,他实在怕极了满脑子馊主意的展织羽,她那整死人不偿命的本事他又不是没领教过。
  “可是”她犹想辩驳。
  “你要我马上将你丢回英国交给爸妈管教吗”他端起了兄长的威严。
  “知道了啦。”真扫兴。
  不过,知道可不代表认同喔她展织羽岂是个不战而退、玩都没玩到就乖乖打退堂鼓的人
  为什么他会由她眼中捕捉到一抹巫婆般的邪恶笑容他的直觉一向准确,织羽绝不是块当乖宝宝的料,她究竟想摘什么鬼
  “展织羽”
  她立刻打断他,“我都说要安安分分当个好孩子了,你还想怎么样嘛”
  “是这样吗”他面露怀疑,不是他不给面子,实在是这比母猪飞天还要称得上世界奇闻。
  什么嘛,好污辱人的表情。
  算了,不和他计较。“对了,她叫什么名字”
  “莫芷柔,标准的女强人,是公司的合作对象。”
  “噢。”她暗暗记在脑海,“还有件事。二哥;有句话你别怪我直言。”
  岂料,他竟以司空见惯的语调回道:“你说话什么时候婉转过了”
  说得也是喔“那好吧。二哥,你的那个她是吗”
  好白痴的问话。“我怎么知道。”他好笑地回道。
  “那么,你介意吗”
  他愕了下,领悟了她问这话的含意。“你想,你老哥的思想有这么迂腐吗”
  “谁晓得。我不过假设我可能和几个男人打过啵而已,你就气得几乎心脏病发,只差没宰了我,何况是这么大条的事,你会不在乎吗我得提醒你,若真打定主意要她,那么就必须有雅量包容她的心中可能永远存在着那个男人。”
  哦不介意,更正确地说,我无力去介意,这些我早就想过了,在爱她的同时,我便已将她的所有也一并包容进去,从无法掌控自己的感情开始,我便再也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那就好。”这样她就可以安心地放手去玩了。
  “什么意思”展拓凡警戒地抬眼望去,什么叫“那就好”人家吃米粉,她喊什么烫
  “我的意思是,你太温吞了,积极一点嘛你看看,此时花好月圆,正是情话绵绵的好时机,小说都是这样写的,搞不好在浪漫得乱七八糟的气氛下,个吻就这样轻轻松松地让你给骗来了呢去、去、去,找你的心上人去。”
  “你有病啊都十二点多了耶”此时芷柔肯定正好眠,他才不扰人清梦。织羽吃错药,他可不陪她一起疯。
  “就是夜深人静,气氛才惟美嘛”当下,她竟真动手将他往外推。
  “喂、喂、喂你还来真的呀”他急叫道。
  “谁和你来假的。”说完,她一点也不客气地当着他的面将门用力合上。
  这是什么情形展拓凡傻眼了。
  简直是喧宾夺主、鸠占鹊巢嘛真是搞不清楚状况,太嚣张了
  “展织羽你到底懂不懂什么叫乞丐赶庙公”他大声叫道。
  须臾,门再度开启。
  她总算还有点良心,展拓凡很安慰地想着,基于这一点,他可以考虑原谅她。投想到他前脚才刚想踏人,一只钥匙已朝他丢来。“喏,车钥匙拿去,没得到你们的第一记亲吻不许回来,有本事的话,最好直接拖上床比较省事。”
  然后,“砰”的一声,门再度无情地关上,要不是他闪得快,俊美元俦的脸蛋就毁了。
  “织羽”他很可怜地叫着,只是,却再也听不到门内小魔女式的奸笑。
  展拓凡忍不住大叹三声无奈,他从没想过自己也会有这一天,被排拒于自家门外。噢,悲惨。
  罢了,当他命苦吧;不然还能怎么办
  他也很能认命,打算出去晃个两圈再回来交差,否则,他真的一晚都别想进自家大门了。
  这个小管家婆呀,有时比还难搞定,他要是不做做样子多少应付一下,可是难以交代的。想他小时候每逢大考小考,身旁总会有个手执藤条、不怀好意地盯视着他的小娃儿,而她的身高都还不及那根藤条高呢她那表情,就好像御赐尚方宝剑在手,顺应天命,先斩后奏,公报私仇无罪似的。
  想来还真是好笑,长这么大了,居然还脱离不了展小魔女的yin威之下。
  午夜时分的街道,偶尔往来的车辆显得冷冷清清,展拓凡再度哀叹自己的有家归不得。
  哪个人会像他这么白痴,三更半夜有觉不睡,温暖的被窝不窝;还在外头逗留吹冷风
  说到“逗留”,他忽然想起织羽小时候的一则趣事。
  织羽一直都不是个安分守己的乖宝宝这个大概全世界都知道了她刚上小学后的没几天,有一回跷课和同学在校园内晃荡,说是要认识环境,结果运气太背,让训导主任给逮个正着,那个有点外省口,音的主任便很威严地问她们:“你们为什么在外面逗留啊”
  “斗牛我们没有斗牛啊”她还眨着大眼睛;回答得好无辜,好似主任含血喷人。
  “你还狡辩罚你写我以后上课不在外面逗留二百遍”
  织羽摆出一脸的委屈,偏偏主任不睬她。
  回到家以后,她还当真写了一百遍的“我以后上课不在外面斗牛”。展拓凡看了之后,好笑地瞪着她,“我就不相信你真的不懂”
  “知道啦,逗逗那个死板无趣的老头嘛”
  他看得出来,织羽根本是存心想气死训导主任。
  往后呀,这主任对她可是印象深刻,而织羽也很争气,短时间内便成了训导处榜上有名的风云人物,只不过成绩优异、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的织羽小才女,记功的速度一直都比记过快,所以,谁也拿她没辙,让她作威作福了好几年。当她离开学校的那一天,全校师生一边放鞭炮庆祝脱离苦海,一边又痛哭流涕依依难舍,而那个和她梁子结得最深的训导主任居然还是最舍不得她的人,说着往后再也投入给他捣蛋作怪、陪他斗智,那无趣的日子他会不习惯的。
  由此可见,这小魔女的魅力有多大了吧调皮捣蛋人人都会,但在捣蛋之余还能让人佩服兼喜爱,以致疼进心坎的,可就没几个人了。
  展拓凡摇头笑叹,生活中只要有她,永远都不会无聊。
  不知不觉中,他竟来到了芷柔公司门前。难不成真让织羽给洗脑子他迷惑地自问。
  真是发神经了。他自嘲地一笑,这么晚了,谁还有可能留在这儿芷柔怕是早回家和周公难分难舍去了。
  想归想,他还是本能地将目光往上望去。
  还有亮光他微感异讶,那是芷柔办公室的楼层,难道她还没回去
  不知怎么回事,一股异样的感觉无由地浮上心头,似乎是很不安的感觉。
  心头一震,他无暇多想,下了车,快步上楼。
  该死这个粗心大意的女人,门不仅没锁,一路上全没半个人,要是意图不轨的宵小想闯进来根本是轻而易举的事,她就没想过该怎么办吗他暗暗咒骂着,气恼她的轻率大意,而这气恼,源于心底深处的关怀。
  莫芷柔,就别让我发现里头那个人真的是你,否则他发誓,他绝对会狠狠痛骂她一顿,绝对
  站在门边,他犹豫了一会儿,抬手轻敲了两下,“芷柔,你在里面吗”
  “进来。”
  轻弱的声音传了出来,展拓凡心下一惊果然不对劲
  “芷柔”当他打开门,见着跌坐地上、面色发白的芷柔,立刻脸色大变,冲上前去急问,“你怎么了芷柔,到底怎么回事”他心疼地拭去她额上直冒的冷汗。
  真的是他
  一见着熟悉的身影,悬浮的心瞬间安定了下来无力地靠向他,“我胃痛”
  展拓凡二话不说,立刻抱起她往外冲。
  “你”
  “什么都别说了,我送你去医院”
  凝望他不加掩饰的焦虑及浓烈惊痛之情,芷柔眼眶没来由地浮起泪雾,凝成颗颗酸楚的水珠,落了下来
  展拓凡误解了她落泪的含意,惊急道:“别怕,芷柔,
  一切有我”
  是的,有他。芷柔更加偎近他,安心地将脸埋入他胸怀。
  一出病房,展拓凡立刻抓着医生追问:“怎么样她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看出他深切的忧虑与关切,这医生也不难猜出他们情谊匪浅,于是安抚地说:“你别紧张,听我慢慢说。”
  还慢慢说,他都快急死了
  不过,他还是很配合地极力掌控好自己的情绪,“好,你说吧”
  “是胃炎。”
  展拓凡瞪大眼,这一字之异,相差可是天渊之别
  看他的表情,医生不难猜出他在想什么,微笑着澄清:“是你多心了,我说的是发炎的炎,不是癌症的痛。”
  展拓凡吁了口气,“说清楚好不好这会吓死人的。”
  “她是你老婆”不然他干吗紧张得半死
  “呃”展拓凡苦笑,“我也希望是。”
  “莫小姐有胃病方面的问题,你知道吗”
  展拓凡无言以对。
  “看来你这未来的老公是当得太失职了。她这是长期的三餐不定所造成,尤其像咖啡这一类刺激性的东西,空腹饮下是很伤胃的,再加上过度的劳累,铁打的身子都会受不了。”医生顿了顿,“怎么,你的女人是个女强人吗”
  展拓凡的表情好无奈,“她是生来打击我们男人的自尊的。”
  了解医生很同情地点点头,“所以说,这一回老毛病会突然发作也不值得太意外,是吗”
  她最近会很忙吗展拓凡思考着,忆起她早先的脸色苍白。
  该死这女人到底懂不懂得照顾自己
  “劝她最好改掉饮食失调的坏习惯,经常昼夜颠倒对人体是一大伤害,咖啡少喝点,如果真要熬夜,不会叫她学古人悬梁刺股吗”
  展拓凡干笑两声,“你真幽默。”
  “还有,送她一句广告台词:赚钱有数,性命要顾”
  “多谢金言,不过”他撇撇唇,“她本身就是混广告界的。”
  说完,他举步走进病房。
  见芷柔仍在熟睡当中,他想起该打通电话给织羽报平安。
  电话响了五声后被接起。“喂,织羽,你还没睡呀”
  “废话,不然你现在在和谁讲电话”
  说得也是。他不好意思地笑笑,放轻了音量说道:“你先去睡,不用等我,今晚我不回去了。”
  “哇,老哥,你还来真的呀我就说嘛,装什么纯情。”
  织羽惊叹的口吻听得他白眼直翻。“你胡说什么,她现在人在医院啦”
  “医院喂,老哥,这就不是我要说你了,我是叫你去怜香惜玉,可没要你辣手摧花,你就不会温柔一点吗居然把人给搞进医院,喷,太粗鲁了”
  “展、织、羽厂他哭笑不得地叫道,“你少给我满脑子的春色无边,她胃痛干我什么事,我虽不敢自诩博学多闻,但可也不认为胃炎会和那种事扯得上关系”
  “这样啊,早说嘛”她口气听来很失望。
  展拓凡不禁失笑,“不和你扯了,我留在医院照顾她,你自己早点睡。”
  挂了电话,他坐回床边。凝望她苍白荏弱的容颜,心口没来由地一抽,他情难自己地伸出手,修长的食指轻滑过她娟细的眉、紧闭的眼、俏挺的鼻、优美的唇,最后掌心轻轻覆上她细致的粉颊。
  她是十足的美人胚子,美得没话说,然而,这却不是他情系于她的理由。他钟情的,是全部的她。他爱她面对任何事时的坚强;爱她偶然流露的娇媚。
  谁说的呢真爱是没有理由的,只接纳对方的所有,无论好与坏。
  也许,深情执着的那个她,也是他心之所钟的原因之一吧
  他情不自禁地俯下头,蜻蜓点水地在她额前印下一吻这样,总可以向织羽交差了吧
  替她拉好被子,倦意也逐渐袭上脑际,他撑着头,闭上眼小寐一番。
  第八章
  芷柔眨了眨眼,直到双眼足以凝聚亮光;她打量地环视四周,最后绕回床畔的他。
  展拓凡他怎么会在这里
  脑袋瓜先是短暂地一阵空白,然后记忆逐渐涌回脑海。昨天她赶着处理几件刻不容缓的事务,在公司留得蛮晚的,然后胃痛的老毛病又犯了;就在她仓皇失措时,他突然出现眼前
  想到这里,她再度望向他,难道他一直都留在她身边,整晚没离开
  是啊,他说过的,一切有他,不是吗
  回想起与他相识的点点滴滴,她更是心头发酸。为什么他要对她这么好,她担不起呀何况,他不是早已有了,又为何还要再给她无法兑现的承诺
  展拓凡睡得迷迷糊糊,一手没撑稳差点跌了下去,半梦半醒地睁开眼,正想再继续睡时,他愣了下,拉回视线对上了她的眼。
  “你醒啦告诉我,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帮你叫医生。”他急着问道。
  “不用了,我很好。”
  展拓凡这才松了口气,甩甩有些酸麻的手臂。见她坐起身来,他本能地帮她垫高枕头。“医生说你醒来后得监视你吃下这包药。”
  “谢谢。”她很合作地接过他递来的白开水,和着药丸一道吞下。
  他面对着她坐下,顺手将杯子搁在一旁,一手温柔地拂开几绺垂落她颊边的发丝,轻声问道:“我还听医生说你长年有胃病的问题,为什么不好好爱惜自己你难道不知道会有多少人为你心疼吗”
  芷柔别开脸,下意识地规避着他的目光,只因他的眼神太温柔,满含浓情,她无力招架。
  “回答我”这回,他再也不容许她退缩了。
  “这似乎与你无关。”她力持镇定地回道,但愿她的语调没泄漏太多情绪才好。
  “与我无关”他似有若无地重复,“芷柔,你错了就凭我电是深深为你心疼的人,这就与我有关若真与我无关,你告诉我,为什么不敢看我因为你一直都在自欺欺人”
  “不”尽管口中驳斥,她却掩不住心虚。
  “那么就勇敢面对我”他扳回她的身子,“告诉我,在你心中,我真的什么也不是吗如果你的眼眸够坦然,我会放手,从此自你生命中退出,你说啊”
  “我”不,她开不了口,只要想到他将永远离去,她便心痛如绞,苦不堪言,喉间如哽着硬块般,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来。
  “为什么不说你不是一直不遗余力地想摆脱我吗我成全你了,我只想要一句话,让我彻底死心,这有这么难吗”
  她凝咽无语。
  “你说不出口;对不对勇敢一点,芷柔,你不是一向最有魄力的吗我只要你拿出你在商场上十分之一的果敢来看待感情,告诉我,你也是爱我的。”
  芷柔神色一变,激动地尖声驳斥:“你少自以为是;我们之间什么也不是,这完全是你一厢情”
  来不及出口的话语,如数消失于他口中。芷柔瞪大了眼,不敢相信这突如其来的转变,他他竟吻她
  他受够了再这样下去,他会被她逼疯,他听够她太多的言不由衷,他不懂,执意地伤害他,真的就能成功否决掉已然存在的一切吗
  他终于看清,不管再给她多少时间,她只会固执地让自己眼瞎心盲,当个拒绝面对现实的鸵鸟,他再也不想压抑自己太过温文有礼;保持君子风范,换来的只是她的无动于衷,而今。他只想用自己的方式,向她证明他说过的每一句话。
  一由呆怔中回神;芷柔本能地奋力挣扎,“放手唔”
  展拓凡完全不理会她的抗拒;双唇坚定地覆上她的,缩紧的臂弯,将她牢牢锁入怀中,热切地邀她回应。
  意识逐渐陷入昏蒙,所有的坚持流失于迷离的情醉中;疑真似幻的感受,好似已是很遥远的事,那感觉,既朦胧又真实;既模糊又强烈,冲击心扉的撼动,令她有股酸楚欲雨的感动。
  他将温热的舌探入她口中,与她,似要汲取至死无悔的缠绵,更似想烙下他裸的深情,时时刻刻提醒她,再也不容她忘怀。
  她无法思考,下意识里本能地环住他,回应他相同的情潮撼动,只知道,他带给了她一辈子的刻骨铭心,她无能抗拒,也抗拒不了。
  是否,她灵魂深处也潜藏着相同的渴望,只是;她始终不肯面对,更没有承认的勇气
  “芷柔”他低抑地轻喃,缱绻绕肠的吻,轻轻滑向她雪白无瑕的颈子,揪心地轻吻着,“你让我心痛”
  芷柔浑身一震,用力推开他;“你”
  “你又打算逃开了,是吗”展拓凡悲凉地说,“或者,你更想甩我一巴掌”
  她小手握得死紧,就是无法挥出去。她根本无法理直气壮地指责他,因为就算再不愿承认,那都是事实她亦沉醉其中。
  “滚。”她冷冷地别过头,实因乱成一团的心,已不知该如何去面对他。
  “够了,芷柔你还想再折磨我多久这个吻难道还不足以让你看清一些事吗承认吧,芷柔,我们明明彼此有情,你何苦自伤伤人若对我无心,你大可以狠狠甩我一耳光,还是你想告诉我,你是个可以随便任不爱的男人吻你、并且热切回应的女人”
  啪
  清晰刺耳的巴掌声响起;展拓凡震惊地望住她,芷柔故作冷漠地收回手,不带感情地说道:“如果这是你希望的,我成全你。这一巴掌足以否决你的谬论了吗”
  展拓凡闭了闭眼,悲绝地点了点头,“那么,亲口告诉我,你从不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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