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梧》分卷阅读2

  的,眼神清亮。
  “诶!给您!”
  年轻人付了钱,匆忙走了,但那清爽的气息还留在那儿。
  小贩没回味多久,下一个顾客又来了。
  在某一个时刻过后,人们退潮了,清晨的爆发能量已消耗殆尽。上班的上学的晨练的早起的鸟儿都走了,太阳高高挂起。
  卖得差不多啦,小贩想,都九点了,该走咯。
  当他准备收拾收拾离开的时候,又一个顾客来了。
  “还有饭么?”
  小贩抬头一瞧,嚯,一个潮人。
  这位爷扎了一头小辫儿,一身黑t黑裤,跟电视明星似的。
  “这……还剩两个包子,菜馅儿的,您要不?”
  顾客掏钱买了,几张皱巴巴的一块钱。他拿着包子,蹲在街沿儿上便啃起来。
  啃了一口:“怎么凉了?”
  “对不住,放时间太久了,我这还有一点粥底,给您肴一勺?”
  小辫儿答应了,端着纸碗,吸溜几声小米粥就见了底。
  小贩想,这恐怕也是饿极了。
  没顾上和客人搭话,另一个街区的哥们儿给他发了个短信:东边风向有变,扯呼!
  城管从东边包抄过来了,小贩心中一凛。他赶紧收拾铺子,没顾上再跟这位客人聊上几句,推着手推车急吼吼地走了。
  肖梧蹲在地上,开始盘算下一周该怎么办,这问题太现实了,现实到他得考虑离开这里。
  四个早餐钱能买到离开这片区的车票,十天早餐钱能买到离开这座城市的车票,三十天的早餐前能买到离开这个省的车票。
  你打算去哪里?
  镜子里的家伙问他,你想去哪里?不不不别说了,我知道,你去哪里都没用,最终你还是得回来,回到最初的地方,这里只有老人和失败者。
  白天,肖梧猫在房子里弹琴。他最近在写一首歌,旋律已经成型,词还是没有头绪。
  地毯上摊了一堆纸片,上面是零乱记的句子。肖梧也不清楚这些东西什么时候写的了。他有个习惯,喜欢随手记点什么,然后把纸条放到一个铁皮盒子里,像时光胶囊。过几年再打开它,会发现很多有趣东西。不管走到哪儿他都会带着这个盒子和吉他,从没变过。
  2007.9.26
  今天看到一只傻狗,一个姑娘撞到它,狗被撞得晕晕乎乎,姑娘还不住地跟它说抱歉,哈哈。
  2008.3.2
  喝醉是对自杀的刻意模仿(克尔凯郭尔)
  2008.12.1
  句子像浮标,一次又一次浮出水面,又隐入黑暗。
  2009.10.9
  活着也不过是不同层次的恐惧
  2010.1.1
  我的啤酒喝完了,what’s an asshole
  肖梧翻着这些字条,没找到什么能带给自己思路的点子,思路倒越跑越远了。当他聚拢起思绪的时候,手机响了。
  “喂。”
  “喂,老木是你么?”
  “是我,乔托。”肖梧听到电话那边遥远又熟悉的声音,右手拇指一动。
  “这几年过得怎么样?还好吗?”
  “瞎混,”肖梧跟他打马虎眼,“你呢?”
  “也是啊,东搞一点,西搞一点。”
  肖梧听出点儿不一样的东西:“还搞地下呢?”
  “随便玩玩,跟了个乐队,混得还成。”
  肖梧一听乐了:“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别是要来这儿做巡演吧?”
  那边一听也乐了:“肖半仙,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
  “哪里?几号?我去捧捧场。”
  “十一月五号,晚十点,愚公。”
  “得令,回见。”
  “诶诶别挂啊,咱俩叙叙旧。”
  肖梧笑:“有什么好叙旧的,见面再说,长途话费贵着呢,再说这都几点了我还睡不睡了?”
  “行行,等见面你请客啊。”
  “好,不让我请客我跟你急。”
  “ok,那回见啊。”
  “回见。”
  肖梧挂了电话以后,在房里坐了很久,乔托那头隐约传来的乐声让肖梧知道乔托的双脚还在那个圈子里,一如从前。但自己如今半只手臂已挂在现实,难以抉择。
  ?
  ☆、三
  ? 三
  肖梧已经两三年没来过现场了,beat和他心脏隐隐产生了共振,好似一把不停锤击他胸口的钝器。旁边一个老炮听high了,含了一口酒仰起脖子朝台上主唱喷去。可惜主唱离太远,酒落下来,纷纷扬扬撒了肖梧一脸。
  肖梧抹了把脸,眉头跳了跳。
  乐队逼近□□,后面的人不断向前涌动着,可能后面有人在玩pogo,肖梧懒得回头看。但这会儿,随着主唱死嗓音量的加强,一个光头直接冲上舞台,给主唱来了个熊抱,末了高喊一声”awesome!”,高举着金属礼就从半米高的舞台上跳下来。
  卧槽,肖梧看着正对着自己跳下来的那个体重超过一百五十斤的身躯,内心濒临绝望。
  演出结束后,肖梧靠在livehouse大门外的墙壁上抽烟。乔托给他发了条短信。
  人呢?
  肖梧键盘按得飞快:正门外,不急,你先忙。
  人们从livehouse三三两两地走出来,脸上舒畅余热未散,带着烟味、臭烘烘的汗味和杂牌啤酒的味道。
  肖梧看着这些人,回想起五六年前自己也曾是他们中的一份子,穿一件factory record 的黑卫衣,两三句话间爆出火星粒般的“牛逼”。
  现在这些东西都属于别人了,潮落后,只剩下贝壳一样的脏辫,标志着他曾拥有过的反骨。
  夜色里,人们三三两两地散了。一个年轻人被他的同伴扶着,靠在一棵行道树旁,表情痛苦,“哇”地吐了一地。
  同伴看起来很焦急,但除了拍拍他肩膀,低声询问他的情况外,不知该做些什么。
  年轻人脸色发白,手紧捂着胃部,但仍安慰着他的同伴:“没事儿,没事儿。”
  同伴有点后悔,刚在里面的时候他就说有点不舒服,但自己光顾着pogo了,没发现他的异样。从混浊昏暗的livehouse中出来,被冷风一激,他立刻就反胃呕吐了。
  唉,怎么办?打车回去吧?同伴慌乱地朝四周打量,但已近深夜,哪有出租车的影子?
  “喏,让他喝这个。”有人递给他一瓶饮料。
  这人扎着一头小辫儿,下巴冒出一圈胡茬,眼神平静。
  他递过来的是瓶蜂蜜柚子茶,满瓶,看起来没开封。
  “解酒的,”小辫儿把饮料向前递了递,“我刚在那边自动售货机买的。”
  看起来不像坏人,同伴想,那边确实有台自动售货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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