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十五日,洛阳城,元府。
  季淑柔带着琥珀还没走到元府大门,就见人头攒动,车轿往来围得水泄不通。
  无法,季淑柔只得远远地停了下来,想着等人少些再进府。
  困在一旁的人为数不少,闲着无聊都说起了话。
  “元府今日可真真是热闹!”
  “是啊,去年元府小姐的及笄礼,都没有今年的排场大。”
  “你懂什么?这叫今时不同往日。元府二公子刚在京城升了户部尚书加官左右曹,来巴结的人自然更多了。”
  “这位兄台。你只知其一。今日来的人自然有冲着二公子升官来的,但更多的却是冲着二皇子来的。”
  “倒是听几个在京城当官的伯父提过,说是二皇子看上了元家小姐?”
  “八九不离十。所以才这般人山人海!”
  ……
  呆在一旁的季淑柔听着人群中嘈杂的议论声,不由得心生烦躁,遂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琥珀见状,忙问道,“小姐,可是身子不适?”
  季淑柔摇摇头,看着眼前汹涌的人潮,不由得眉尖微蹙。
  早知道就打着季国公府名义来访,那么起码现在已经顺利进府了。
  不过她一个庶女,向来谨小慎微,自然越不显人眼越好。
  “那个可是京城首富冷家的大小姐?”
  突然,人群中一阵惊呼,只见一个贵女从轿上走下来,门口等着的七八个婆子瞬间一拥而上。
  “能得元府那么多婆子候着,除了她想必没有别人了。”
  “听说要和元家叁公子定亲?”
  “什么听说,连日子都选好了,只是没对外公布罢了。”
  “呵呵,到底还是那老宰相厉害。儿子娶钱,女儿嫁权。”
  说着,众人都哄笑起来。
  季淑柔听这话,只觉眼前一片漆黑,头昏欲裂。视线又向元府门口张望了好几下,却惊讶得看到元正初也走了出来。
  她咬了咬嘴唇,提着裙裾,不顾一切地向元府门口跑了去。
  路上跌跌撞撞,也不知道碰到多少人。
  “季小姐?”
  元正初看着这位狂奔而来,脑门一头汗的姑娘,不由得一愣,倒从未见过她如此失仪的样子。
  “我……”季淑柔用手轻拍胸口,一边喘气一边道,“我有话和大人说。”
  闻言,元正初剑眉皱起,看了一眼门口大排场龙的宾客,表情微动,
  “季小姐可以先去素素那里等着,本官忙完事便来。”
  说罢,又挥手给季淑柔找来个婆子,让她领着去琉璃居。
  “好,我等大人,无论多晚。”
  季淑柔临走前,眸光深深地凝着元正初道。
  一踏进琉璃居,季淑柔才知受父母疼爱的女儿是怎样的。
  这琉璃居无论景还是物,哪怕放在京城都属一等一,可见元文道夫妇对女儿的怜爱。
  季淑柔在石子小路上慢慢走着,心里盘算着待会该怎么和元正初提。
  “小姐,刚怎么跑那么快?吓死我了!”
  琥珀扶着季淑柔的手,满脸后怕地说着。
  季淑柔张嘴想说什么,但是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能说什么?
  说她听到元正初要订亲了,慌得只想跑去他跟前问个明白?
  琥珀见自家小姐不回答,也不敢多问,只得扶着她跟在婆子身后,往前走着。
  琉璃居,正殿。
  今日的琉璃居衣香鬓影,珠钗环绕,围拢着不少洛阳贵女。
  元素素正在里间和人说话,听侍女禀告,忙小跑出来,拉着季淑柔的双手寒暄,
  “淑姐姐,你来了。”
  季淑柔笑道,“你过生辰,我当然要来祝贺。前日送来的礼物可还喜欢?”
  “我正差一副精致的耳坠呢,可见还是淑姐姐疼我。”
  元素素笑脸盈盈,又亲自接过侍女的茶杯,递给了季淑柔。
  就这样,因着元素素和其他贵女去了静云郡主那儿,琉璃居便只剩季淑柔一人呆坐着。
  “小姐等了这么久,可饿?”
  琥珀看着季淑柔不喝不吃的样子,简直心疼死了。
  季淑柔摇头,目光只幽幽地看向前方,满脸希冀惶恐的神情。
  “季小姐,叁爷请您去偏殿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有个侍女来季淑柔跟前传话。
  元正初今日实在是忙,仿佛这满府的宾客永远都接待不完。
  直忙到傍晚,才想起季淑柔好像还在琉璃居等他,于是只得抽空赶来。
  看她那样子,似乎有很要紧的事情?
  季淑柔一走进偏殿,就见元正初早已立在那里。
  今日的元正初着玄色常服,更显身形高大,儒雅俊朗。
  “元大人。”
  季淑柔走到他身后,轻唤了一声。
  “季小姐,有何急事?”
  “我……”季淑柔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神色平稳,“听说大人要和冷小姐定亲?”
  闻言,元正初如噎在喉,不知如何回答。
  最近他的心思都在京城,在将军府,在苏云青身上。
  至于父母给他安排的婚事,他暂时无力应对。
  季淑柔看着元正初久未回话,贝齿紧咬下唇,调整呼吸道,
  “淑柔仰慕大人许久了,不知大人可有意?”
  说罢,季淑柔便垂下眼眸,脸上红晕瞬间蔓延到了耳根子。
  “承蒙季小姐抬爱。”元正初脸上的表情有些僵,视线望向季淑柔,不带丝毫感情,“我已有了心上人,恕元某不识抬举。”
  “我……”
  季淑柔的话还没有说完,只见元正初早已大步走出了偏殿。
  独留季淑柔愣愣地站着,瞬间,她竟觉全身血液都在往胸口处涌动,仿佛下一秒便能咳出血来。
  等琥珀来偏殿找季淑柔时,才发现自家小姐颤抖着身子,早已哭成个泪人。
  元正初疾步往外走着,面色一如往常的平静。
  对于他而言,拒绝一个不喜欢的女人乃家常便饭。
  这句“恕元某不识抬举”的台词也不知说了多少遍。
  至于季淑柔,他或许曾有意于她,不过那是在苏云青没被慕容述拐走之前。
  而现在的他满脑子都是苏云青,他一定要把她找回来。
  如果她不愿意为妾,那即使自己给不了她妻位,大可终生不娶,也绝不让她受半分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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