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撷兰令》分卷阅读8

  自己说要喝的,可……陛下念起殷相,便让婢子给殷相送些来。”浮欢生生把嘴边的“可是怎么也喝不惯”几个字给咽下了。
  “呵……”殷庭微微垂眼,转身取来了一个竹制小罐,“姑娘若信本相,每日在陛下茶中放上几枚,也是清热去火的。”
  浮欢微愣,打开一看,却是翠绿的干竹叶,透着一股子淡淡的清香。
  殷庭又想了想,温声道:“这一罐本相尚未动过……最好是先拿去太医院叫太医们看看,否则,本相也担不起干系……”
  浮欢福身谢过,而后用很轻的声音道,“陛下总往玉阶下看……殷相的身子可好些了么?不若……”
  “为人臣者,总在天子理政的地方赖着,不好……往日本相是陛下的御前咨诹,本该侍奉阶下,而今却是……不妥的很。”殷庭唇边带着有些无奈的似笑非笑,“何况上好的一方端砚,就这么砸了,本相看着心疼。所以,不想再看了。”
  随后又生动的挤弄了一下眉眼,“与姑娘说笑罢了,万望姑娘切莫通禀圣听,否则恐怕……不止是一方端砚了。”
  浮欢只得在心里苦笑。
  又闲话了几句,浮欢正要告辞,殷庭却又低低的叮嘱了一声,“竹叶……就说是太医开的罢。有劳姑娘了。”
  这次浮欢没忍住,把苦笑摆在了脸上,而后款款的福身告辞,拿着那一罐竹叶径自去了太医院。
  殷庭看着浮欢走远了,便招手唤来书佐,“修言,你不是也上火么?”
  杨修言愣了愣,“多谢殷相挂记,下官……下官……”
  “御赐的贡品杭白菊,上好的清热去火的茶饮……呵,你拿一半回去喝吧。”殷庭自折身走回书案后面,“只是千万别声张,否则本相与你俱是要糟糕的。”
  “这叫下官怎么敢……”愣愣的看着紫檀木托盘上的两个致的白瓷罐子,杨修言一时怔住了。
  抬眼去看,只见书案后的宰辅自顾自安静的看着公文。
  “无妨。你既是我阁中书佐,便是自己人。”微薄的唇微微弯起,凝成一个让人心安的弧度,“对了,少时送文书时,记得将另一半送去都察院顾相那里。”
  “本相从来就不喝花茶的。”
  “浮欢,这是什么?”景弘饶有兴致的看着茶汤中浮着的几枚细长的翠色小叶,“难怪今日的茶里比往日多了一分清香。”
  浮欢微微颔首,“是晾干的嫩竹叶,可以清热去火。”
  景弘闻言轻笑,“果然是比什么杭白菊顺口。”说着便又抿了一口,“朕以前,也不是多不喜欢花茶……后来,太傅不喜欢,朕也就渐渐地不喜欢了,到现在……却是怎么也喜欢不回来了。呵……冤孽呐。”
  帝王的眸习惯性的望向阶下,落目处却连一张书案也无。
  “殷庭。”
  两个字一出口便冲了满口茶香竹香,带着莫名的冷淡和压抑着的怒气,连他自己也觉得诧异。
  浮欢惊异的看了他一眼,又不解地望了望殿外。炎炎烈日下,自是除了宫监侍卫便空无一人,遑论朱衣玉冠的宰辅。
  “殷庭怎么说。”又啜了一口茶水,景弘不再看着空空如也的阶下,了眼光盯着龙案上那方簇新的端砚。
  浮欢微微一福,“殷相道,为人臣者,总在天子理政的地方赖着,不好。往日他是陛下的御前咨诹,本该侍奉阶下,而今却是不妥的很。”
  “……哼。”景弘的眼前却是浮现出那日殷庭抬起头来时的狼狈样子。清秀俊雅的面孔溅上了浓浓的墨汁,蜿蜒成狰狞的仿佛伤口的痕迹。眉眼仍是安静的垂着,眼角却是盯着身侧是碎的四分五裂的龙纹端砚。
  倒是难为他过了两天才递了折子说染了风寒、不好再在明德殿伴驾。
  景弘有些懊丧的回了伸向端砚的手,狠狠地喝了一口茶水。
  真不该准奏的。
  “对了子正,上次让修言送给你的杭白菊你可喝了么?”殷庭嘴角带着笑,垂了眼坐在书案后面拨弄着杯中的茶芽和青翠的竹叶。桌上难得没有公文,只有厚厚一叠笔迹端正却略显稚拙的字。
  客座上一领蓝衣的青年苦笑,“御赐的东西,你连家里都不拿到就分了送人,真是……真是……”真是不出什么来,便转眼看小案后认真习字的男孩子,“继羽的字写得还不好么?这都写了多少?怎么一点儿也不心疼孩子……”
  殷庭啜了口茶水,“习字宁心,省得他闲来无事竟学会了爬荷池边的朱栏,你莫惯着他。”旋即又抬眼促狭的笑,“说来你也是该娶亲的年纪了,改日我定要帮你寻个媒婆好生说道一下,省的你整日来妨我教子。”
  顾秉直被他说得脸上一阵发红,忙转移话题,“那就不说这个……你,你和陛下到底是怎么了?”
  殷庭慢慢地合了茶碗盖,转头看向小案后的男孩,“羽儿,你先出去。”看着小男孩恭敬地退出去,就要带上门的时候又补了一句,“荷池边上的朱栏无事可多爬爬,下次便抄《汉书》好了。”
  殷继羽正甩着抄诗抄的发痛的手腕,闻言吓得忙关了门。
  顾秉直忍不住笑了出来,殷庭却是将茶盏不轻不重的磕在了书案上,“什么叫我和陛下怎么了?君友臣恭,哪里不对么。”
  “哪里……哪里都不对吧……”大了大胆子小心的应道,顾秉直想了许久才敢来一问究竟,瞥着自家师兄皮笑肉不笑的眼,却到底是弱了本就没什么的气势,“他们说……”
  殷庭抬起了晶亮的眸盯着他,眼里依稀光暗明灭,“宫中嘴杂,最是多的流言蜚语舌根乱嚼,子正也信?”
  顾秉直犹疑再三,声音越发低了,“可,他们说……”
  殷庭已是垂了眼,温声问道:“说什么?”
  能说什么?无非就是骄横的宰辅顶撞帝王惹得龙颜震怒,帝王盛怒之下信手抓了一方端砚去掷宰辅,宰辅出殿时衣上面上俱是墨痕淋漓是平生从未有过的狼狈一路自明德殿行至宫门,不知叫多少有心无意的人看了笑话。
  这些日子自己早已听到了不下十个版本,哪个不是手舞足蹈演的绘声绘色。
  当时心下就琢磨着多半是真的,何况后来还有了经世阁。
  好不容易登了自家师兄的门想要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却又觉得似有提起话头恶意讥诮之嫌,话到了嘴边,生生说不出口。
  看着自家师兄也并无说话的意思,便更觉尴尬,没由来却又想到了这人送来的御赐的花茶,泡出来的汤水香沁心脾,端是极好的东西。
  他倒好,前脚赐下,后脚便分送他人了,简直就是……闹别扭一般的做法。
  “宫中传言我也大致听过,多少有几分像……呵,只传成这样,想来浮欢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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