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撷兰令》分卷阅读50

  进士们初入官场,尤其是出身寒门无所倚仗的,自要寻一个庇护,朝中党派也要纷纷吸纳些后起之秀,故而朝中尤其是重臣往往无一缺席。
  往年如此,今年,仍是如此。
  卧病数月的中书令大人仍是面色苍白,病容俨然,倒不是初归时那般形销骨立之态,仍是清瘦,却已然是与出征前所差无几了。
  披散了许久的长发已然不惯拘束,结绾整齐束冠定簪之后,竟还有一绺青丝散漫的垂在颊边,虽是别有一番风流疏狂的情致,却让中书令大人很是苦恼,白皙修长的指头一遍遍地把它别到耳后,不厌其烦。
  朝众人尽皆知的,裴相其人,当真是才如其名,人如其字。
  温良彦士,端行允止。
  景弘忍不住微微翘了翘嘴角,他的太傅素来严谨,很是看重仪表,这般疏失即使只是一绺头发怕也让他很是介怀吧?
  已经有多久没有见到彼此了呢……太傅?
  朕,是两个月,您呢?
  足足半载光阴,你可曾在某个瞬间,想起我呢?
  苏振翮坐在裴彦下首,面如止水,心里却是忍不住苦笑着想起,今早自己是怎么尽心思才把那一头被他用了几个月的时间睡得凌乱不堪的长发理顺梳通,又是怎么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们全都束进了冠中
  裴彦只是对着西域进贡的雕花琉璃鉴微微蹙眉,轻飘飘一句:“束得好紧。”
  而后抬手揉了揉鬓角,就带出了这么一绺青丝。
  故而此刻见他如此辛苦的、严谨的整理鬓发,多少还是会闪过些许的迷惘。
  若非自幼知他如此仿若通灵的神物,在不同的人面前,只绽放出最适合对方的颜色与姿态,让人几乎数不清他到底有多少的灵魂。
  却到底只有一条根系。
  稚嫩,晦涩,沉郁,心比天高,砺穿九地。
  酒至半酣,便都开始走动攀谈。
  裴彦避开了人群,端着一杯酒长身玉立花丛畔,安静的看着眼前的喧嚣。
  就在他优雅的饮尽了杯中的酒后,正默默地看着那些人出神,却忽然听到有人唤了一声“裴相。”转头,便看见浮欢端着一盘酥皮点心走到了他身边,“裴相,这是陛下所赐。”
  裴彦愣了愣,望着景弘坐的地方,唇角绽开了一个温柔的笑容,欠身,双手接过了装着点心的上好官窑描花青瓷盘。
  感觉到少年天子的目光仍旧是不依不饶,裴彦优雅的拿起一块点心,咬了一口,脸上仍旧是那般温柔的微笑,只是浮欢似乎觉得,他细浓而斜飞入鬓的眉或许在自己不经意时,已然不动声色的挑了挑。
  到底是福身告退,看着年轻宰辅端着御赐的点心走回了自己的坐席,看不见他顺手将那只装点心的名贵青瓷盘,放在了并非是他自己的桌上。
  桌案的主人不多时便回来了,致的眉微微挑了挑,看了看坐在身边垂头喝酒的裴彦,轻轻问道:“
  这是什么?”
  裴彦垂着眼微微一笑,“御赐的糕点……不吃完,也就太辜负陛下的好意了。”
  苏振翮蹙眉,看了看眼前四块糕点,心里琢磨着这人到底是怎么了,怎么连御赐的东西都敢乱给人,定睛一看,却发现其中的一块还是被人咬过的恰到好处的一口,咬去了金黄的酥皮,露出了里边黑亮香甜的……豆沙馅。
  再不需多言。
  苏振翮无奈的笑了笑,优雅地拿起那一块,送进口中。
  待到四块吃完,又将空盘放回裴彦桌上,斟了杯酒,轻轻问道:“怎么,有看中的人么?”
  裴彦微微一笑,不动声色的眯了眯眼,“看中?我又不娶妻就算娶也总不能娶他们吧?”
  苏振翮忍不住笑了出来,难得光天化日大庭广众之下这人也会原形毕露一次,想是心情很好的缘故,便道:“不是你说要挑学生的么?看你的样子也是看中了的,怎么,不跟我说说?”
  裴彦笑了笑,“倒是有那么一个,看起来都还不错,具体的么……还不好说。”
  说着他端起酒杯,微微笑着走到了一个清秀俊雅的年轻人身边,年轻人一眼便看见了他腰间的绯紫云锦,却并未露出“惊讶”或是“受宠若惊”的表情,只是恭敬的欠身揖礼,“学生,苏州殷庭兰阶,熙容三年进士,序殿试第五,见过裴相。”
  一句话便将该说的都说了,当真是万分得体。
  殷庭,殷兰阶。
  裴相仅有的三位门生之一,也是公认的、最正统的那位门生。
  这一年,他不过十九岁,金榜题名,未进三甲。
  三十七年后,当别人为他盖棺定论的时候,定论的人们惊讶的发现,这位殷相,正是当年的熙容名臣中唯一一位跻身而今的“宣仁十辅”之中的能臣。
  【北征篇完】
  作者有话要说:俺居然一口气更了1w4tut
  求摸头求夸奖……
  ☆、第三十六章
  隔日早朝,圣旨下,新科进士翰林殷捷,才思敏捷,机智善辩,特许其明德殿行走,晋为翰林待诏。
  隐约可以听到有人在低声的交头接耳,说听说这位得了陛下青眼的新贵是殷相的嫡亲侄儿,直听得顾秉直蹙紧了眉头。
  殷庭却仍旧是一脸淡然的垂着眼,甚至没有向玉阶之上的那张耀眼的龙椅看哪怕一眼。
  心口就像是扎进了极细小的竹刺,隐隐约约疼的钻心,却连伤口都找不到。
  新科进士的去处是有定例的,殿试前十名中,状元可直接入六部授职,自榜眼至殿试第三十名,可入翰林院。
  其中,榜眼和探花取的是翰林待诏,余者或为学士,或为编修,不等。
  翰林待诏是可以参与朝政的,翰林学士和编修却都要熬资历。
  可翰林待诏到底不过区区从六品上,虽能参预朝政,却到底不算是什么职务。反倒是只有一个虚衔的明德殿行走之职,实在是叫人羡艳。须知明德殿是天子理政之处,得许明德殿行走,便是天子近臣了。
  翰林院里一众新科进士们都用又羡又妒的目光打量着方才接了旨的殷捷,有的世故圆滑的,已经上前热络的唤起了“小殷大人”。
  殷捷穿了一身墨绿色的官服,听着耳边那些热络的恭维,只是温柔的笑。
  配上俊雅的长相和一派淡然气概,倒真似一竿翠竹。
  走出翰林院的时候,清楚地听到身后有人不屑的冷哼:“不过是二甲倒数第五名,还不是靠着有个好叔叔?我若是殷相的侄儿,也能有这般际遇!”
  忍不住就在心里冷笑一声,这般际遇才不是靠着有个好叔叔,若是要仔细算来,怕是要幸亏有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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