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场赌局,六胜四败。
自从三年前驱魔人大败亏输之后,第一次获得真正意义上的胜利。
太阳金蜈,阴客人,玄尸,噬魂厉鬼,地魔,还有尸不语……他们用自己的寂灭来证明了驱魔人的强悍,也证明了我们的决心。
这一战,必胜!
天空中照明弹四下飞射,照的半边天空亮如白昼。地面上,被照明弹惊扰的妖魔鬼怪们无不纷纷后退,不敢靠前。
弥漫在周围的尸气犹如滚汤泼雪一样飞快的消散,后退,然后露出大片大片被侵蚀的黄沙地带。被困了三年的驱魔人们没有了尸气的围困,无不发出一声声的长啸,声音传出去很远很远。
活人和死人之间,以此为界,活人不入,死人不出。
这一刻,是属于所有驱魔人的胜利!是对所有死人和凶人们的无形震慑!
但是就在驱魔人们欢呼雀跃,迎接被困三年英雄的时候,我却跟在张无忍,何中华,还有于不仁三个人身后,悄无声息的避开人群,站在了一处空旷的沙丘上。
站在沙丘的位置,四面八方都一览无余,再加上于不仁眼中紫芒扫过,哪怕是黄沙下面藏着东西,都得被他们给揪出来。
我缩了缩脖子,这阵仗,好像是要跟我谈一些重要的东西啊。
却说我们四个人站在沙丘上,我还没说话,张无忍就先瞪了我一眼,说:“老四。”
我见他语气凌厉,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要知道我跟他俩学艺的三年内,老张每次用这种语气说话的时候,都意味着有大事要说。
我心中忐忑,又带着狐疑,说:“老板。”
张无忍轻声说:“活人无邪念,死人怨气,阴阳同存,日月无光!”
我听的毛骨悚然,猛地抬起头来。这四句话是尸不语告诉我的,是天生子毕生努力要去做的事。老板怎么知道呢?
张无忍见我脸色骇然,不由自主的叹了口气,说:“老四,很久没有跟你仔细聊过了,你坐下,咱们兄弟四个好好说说。”
我意识到这次绝非普通意义上的聊天,于是就盘腿坐在沙丘上面,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状态。
张无忍也坐在我身边,顺手把密宗铁棍放在身边,说:“你知道我们为什么要找你做阴阳店铺的掌事人吗?”
我想了一下,说:“因为我懂阴阳,能见鬼?”
张无忍摇了摇头:“不是。”
我又问:“因为我心存正义,急人之难?”
张无忍又摇了摇头:“也不是。”
我顿时急了,说:“老板,您直接说就好了,我胆小,您别用这种阵仗来吓唬我。”
这话说的其余三人忍俊不禁,差点没笑出声来。还是何中华忍不住插嘴道:“老张,他还小,别吓唬他了。”
张无忍瞪了何中华一眼,说:“你知道个屁!这小子胆子贼大,若是不镇着点,以后能把天给捅出个窟窿来信不信!”
话虽如此,他还是没好气的说:“我们选你,是因为你没有来历。”
这话我听明白了,驱魔人所说的没有来历,其实就是没有因果。
但凡一个人出生,总会有因果纠缠的。有父母,有兄弟,生长轨迹也一目了然,有根有据。这种人,出生的时候也受到了命运的规定,什么时候有劫难,什么时候有幸运,什么时候会生病,什么时候会死。
只要是个高明一点的卦师,基本上都能看透。
但是我却不一样,张无忍说,我没有父母,也没有因果纠缠,更没有固定的生活轨迹。换句话说,我就像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突兀的就出现在了这个世界上。
所以我自从有记忆以来,一直都生活在社会福利院,并且有一个很符合当时行情的名字:党爱国。
但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连来历都没有。
张无忍继续说:“没有来历的人,又通阴阳,懂鬼事,这是一个天生的驱魔人。所以我和老何在好奇之下,立刻开始跟你接触。后来你成了阴阳店铺的掌事人,我们才开始慢慢找寻你的来历。”
以张无忍和何中华的本事,也找不到我的来历到底是什么。后来他俩去了一趟北京,找到了正在北京学艺的于不仁,又拜访了重华先生,才终于知道了我的一些蛛丝马迹。
重华先生说,类似我这样没有来历的人,其实在很久很久之前也曾出现过。这种人天生地长,是自然孕育的一种生命。
这种生命以活人为形,被称为无命人,意思是没有命运的人。
要知道每个人生下来,基本上就被注定好了一生,不管如何挣扎,总归是要走上这条注定好的道路。
纵然有人不服,以大毅力逆天改命,却也只是暂时扭曲了一下自己的人生道路,日后终归是要回到正轨的。
但是无命人却不一样,他们没有固定的人生轨迹,活成什么样都是有可能的。
当时张无忍跟重华先生说,世界万物,一旦诞生,终归是有自己的目的。一个人既然存在,就有存在的道理。无命人虽然没有命运轨迹,但是出现了,肯定是因为有事要做。
重华先生用赞赏的目光看了张无忍一眼,说:“没错,万物出现,终归是有自己的作用。无命人的作用,就是调节。”
调节什么?调节一些超出自然法则之外的东西。
话说到这,张无忍和何中华其实已经隐约间明白了,无命人的作用,其实就是规矩。
举个例子来说,人一旦感冒发烧了,就意味着身体发生了病变。在发生病变之后,人体会自然而然的制造出白血球来消灭病菌,以求达到身体完好无损。
换句话说,这个世界,就是人的身体。某些东西的存在,就是感冒病毒。而白血球,就是无命人了。
张无忍想了很久,就得出了一个结论:无命人是地球诞生的,专门为了治疗威胁地球的病毒而存在的。
这个结论虽然有点匪夷所思,但科学已经表明,大自然一旦产生了某种病变,通常会出现一些反制措施。
有科学家认为,地球拥有盖亚意识,能够自我调节,达到自身的某种平衡。而且无命人的出现,就是调节的一个过程。
重华先生对张无忍的结论表示认可,并且讲了第一次生死之战的天生子。他身为几千年前的古人,虽说不曾见过天生子,却知道关于他的很多事迹,并且断定,张无心很有可能就是一个无命人。
那次拜访,重华先生说了很多关于天生子的事。包括尸之祖跟天生子之间的一些传闻。也正是如此,张无忍和何中华才决定让我参加这十场赌局,并且把我安排在了最后一场赌局上,直接面对尸不语。
这是一场真正的赌博,我若真的是天生子,这场赌局八成会赢。可我若不是天生子,尸不语对我绝不会手下留情。
以我的本事,在尸不语手里连一招都撑不过去。
事实的结果大家也知道了,尸不语寂灭了,我好像真的就是所谓的天生子。
我听完张无忍的话之后,脸色阴沉的很。说真的,我就是我,我有自己的思想,有自己的行事准则,我并不想做什么天生子,更不愿意做他的转世。
但是何中华似乎看出了我的想法,微微笑道:“老四,你就是你,你不是谁的转世,也不用担心被谁夺舍,不再是自己。”
“但是你也有自己需要承担的责任。难道你赢之前,尸不语就没跟你说过什么?”
我闷闷不乐,低声说:“活人无邪念,死人无怨气。阴阳同存,日月无光!尸不语以他认输为条件啊,要我答应这辈子要做这四件事。”
我这话一说出来,他们三人全都面面相觑,相互对视。
张无忍问:“你怎么想的?”
我更加郁闷了,说:“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既然答应了,尸不语也真的认输了,那就只好去努力去做了。不过老板,这麻子不是麻子,这不是坑人吗?活人怎么可能没有邪念?死人怎么可能没有怨气?”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思想,在这个时代里,或许大多数人一心向善,但终归有不少人心中有邪念。
就好比凶人榜上的王八蛋们,一个个的邪气冲天。比如塔塔吉克,比如在落魂山寨遇到的通天国师,再比如狡先生。
想要活人无邪念,首先就要把这群东西给降服了。
张无忍忽然站起来,说:“尸不语以自己的寂灭为条件,强行让你接下这四件事来。一方面他可能知道你就是几千年前的天生子,另一方面,这家伙可能跟尸之祖的正面不一样,他厌倦了活人和死人的争斗,想要依靠你来结束活人和死人之间的争斗!”
他转过头来对我说:“老四,我有一个建议,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听?”
我神色郑重,说:“老板您说!”
“你要以毕生的精力去完成这四件事,不管多么艰难,不管遇到多少危险!要让活人没有邪念,让死人没有怨气!你若是能做到了,或许生死之战真的有可能不再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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