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造一双》1-4

  序章.穿越笔记
  月明星稀,桌上一灯如豆。
  掐指算来,我穿到这座鸟不拉屎的皇g已经整整一个月。
  还记得我穿越那天是二月十四国际癫痫病日,老爸老妈这对人到中年感情依旧和谐的夫妻打算追随一回潮流,去高级宾馆开个房过个节。
  这给我乐坏了,一没人管我,我立刻联系了新交的英俊小男友,也打算跟他出门风流一回,好好享受我们之间的第一次。
  然後,巨离谱的事发生了,在宾馆大厅牵著小手的我们迎面撞上了牵著老手的爸妈。
  那情形,怎一个尴尬了得──你想想,二月十四啊,我手里还抱著玫瑰花儿,英俊小男友手里还拎著高热量棕黑色固体食物。虽然我不想承认,但当时的我们的确怎麽看怎麽像一对偷情的狗男男。
  小男友吓得当场弃我而去,那速度比短跑世界冠军还了得,我还没来得及抱怨煮熟的鸭子飞了,就被老爸拽著耳朵一路拎到了房间里。
  严刑拷问之下,我终於不堪重压,跟爸妈摊牌了我是gay的事实,并衷心希望他们能理解我。但可悲的是,我高估了老爸老妈的承受能力。
  老爸出离愤怒地脱了皮鞋要和我决一死战,老妈气得泪流满面,说我好不容易把你养得人模人样就指望你找个好媳妇让我早点抱孙子,你怎麽干出这麽丢人的事来……
  我不觉得这有什麽丢人的,不过是喜欢和我一样带把儿的人种而已,他们没有必要将我赶尽杀绝。
  我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从那里逃了出去,老爸在後头追杀我,结果我冲过马路的时候被一辆疾驰而来的大奔撞得飞出去五米多,当场就悲剧了。
  再然後,我遭遇了比情人节被父母撞破同x奸情还要离谱的事,穿越。
  该怎麽形容当时那个情况?我飘在半空中看著自己的尸体血淋淋地躺在围观群众面前,老爸以一种肝肠寸断的姿态嚎叫著,可我听不见他们的声音,也感受不到任何疼痛。
  接著我的视线就开始模糊,我本来以为我在做梦,可睁眼之後,我却发现我已经不认识这个诡异的世界了。
  具体就参考《还x格格》第一部第三集吧,总之我变成了某皇帝的小儿子,名叫云天,十六七岁,长得很不错,可脑子不太灵光。
  穿越生涯,就从这里开始。
  第一回.和亲(上)
  “四殿下,夜深了,您该歇息了。”
  年轻小书童略显纤细的声音从云天身後传来,云天一愣,茫然地点了一下头,乖顺地张开双臂,等待侍女们为他更衣。
  换好睡衣以後云天便安稳地躺在床上,“懵懂”地看向侍女姐姐们。
  “长得倒真不错……瞧这模样,再过两年可该越发俊俏了……”
  “可惜是个傻子……”
  “嘻嘻嘻……若他不傻,你这小妖j倒是能攀上四殿下,捞个小王妃什麽的做做……”
  “呿!你这嘴巴真该打!”
  云天一边淡定地观察两位姐姐大谈八卦,一边在心中默默地想:我喜欢男人,就算我不傻,这皇子妃的位子恐怕也轮不到你。
  云天刚出生时发了场烧,将脑子烧坏了,多方求医也不见好,皇帝原本还挺心疼,可时间一久也就淡了,索x将他当做小动物似地养著,给吃给穿,却再也不会对这样一个痴傻的儿子投注感情。
  皇帝不缺儿子,何况老四又不是嫡子,只是相貌生的好,讨人喜欢而已。
  云天“失宠”以後,顿时在这皇g里没了地位,变成了透明人一样的存在。
  他上头还有三个兄长,大皇子仗著是皇後所出,外公又是朝中重臣,从小便眼高於顶,从不屑於和其他兄弟往来。老二老三都盯著王位,想要栽培势力和老大一争上下,可惜一年前他们密谋的事情败露,被老大坚决安了个谋权篡位的大不敬帽子,就这麽按国法处置了。本来云天下头还有一个五弟,结果那倒霉孩子也不知是自己脚滑还是被人暗算,半年前不幸失足落水,一命呜呼。及至现在,整个皇室就剩下四皇子云天和大皇子云逸两个子嗣,对於皇家来说,人丁实在太过单薄了些。
  皇帝年事已高,眼见著皇位也坐不了多久了,最近就开始琢磨立太子的事。
  现在这个“云天”原本是二十一世纪大好青年一枚,有份稳定的工作,长得高挑帅气,在当地gay圈是小有名气的绩优股。可惜那年情人节命丧车轮下,魂魄在黄泉路上走了岔道,直接倒飞数千年,来到了这个时空。
  他发现自己变成一个傻孩子的时候著实斯巴达了一阵子,好在云天遇事淡定,明白生活就像强x的道理,他没办法反对老天给他的安排,只好尽力好好活下去,连同上辈子没活够的份一起活下去。
  既然穿越成傻孩子,装傻就成了必修课,好在平时没有人会关注这麽一个受尽冷落的皇子,云天来了一个月,见过的人就只有这几个热衷八卦的侍女以及一个热衷看书的书童,别无其他。
  沈默啊沈默,不在沈默中爆发,就在沈默中灭亡。
  云天是个有欲求的正常人,他需要一定程度的人际交往来排解自己的寂寞,可作为“傻子”,他又不能正大光明地和别人交流,这可给云天愁坏了。
  这天传来消息,说皇帝在御花园宴请他国来使,所有重要人物都得出席。云天虽傻,可论起身份也是名正言顺的皇子,这宴席自然也有他的一份子。
  说起这个时空的各国实力,当属中原龙腾稳坐首位。龙腾的皇帝赵轩煜是个治国能手,野心又颇大,手下有位骁骑大将军乃是他的兄长赵海倾,兄弟二人一文一武,这些年将龙腾的疆域扩大三倍不止,隐隐有了独霸天下的势头。
  云天所在的凤翔之国地处龙腾西北方,轮地理条件、军事实力都远远不及对方,唯一的优势就是凤翔有座神山,产j铁,练出的皆是神兵利器,著实另其他国家眼红不已。
  ──这其中就包括龙腾。
  一年前两国开战,龙腾的骁骑将军带兵有方,所向披靡;而凤翔仗著兵器锋利,对地形又熟悉,初始时双方不相上下。
  龙腾到底实力雄厚,打了几个月,凤翔就吃不消了,逐渐地有了败势。
  凤翔皇帝一见这情形,顿时明白自己斗不过龙腾,便提出主和不主战,想要以缴纳岁贡的方式保住国家。
  龙腾人口众多,兵也多,要的武器就更多。凤翔开出的条件并不能满足它,於是龙腾皇帝一声令下:继续打!
  战争又持续了一段时间,就在凤翔皇帝以为自己马上就要国破家亡时,龙腾那边却有了新动静。
  龙腾国君说:咱们不打了,联姻吧。
  凤翔这边自然乐意,和亲很好,比打仗好多了,可问题是皇帝他没有女儿,国家没有公主,该送谁和亲好呢?
  ──今晚设的这宴席,目的便是招待龙腾的来使,顺便谈谈和亲的事。
  皇帝坐在龙椅上,冥思苦想著哪个大臣家里有还未出阁的千金,要长相上得了台面的,他好将其收为义女,风风光光地嫁到龙腾去……
  然而想来想去,那些千金不是已经嫁人就是模样不好看,送人都嫌拿不出手,可把皇帝急的嘴巴上火,忙让侍女给他倒了杯凉茶。
  皇帝端起茶杯,下意识地看向入口,忽然眼珠子一瞪,愣住了。
  第一回.和亲(下)
  ──那是谁家的公子?如此风姿绝佳、动人心魄!
  只见玉石桥尽头远远走来一位盛装少年,以镶玉金冠束发,腰间饰以东海九龙夜明珠,他面若皎月,眸似晨星,每走一步,那绣著繁复花纹的衣摆便如流水般晃动一下,在辉煌璀璨的灯火照耀中真似是一个玉人,风采卓然,令人心驰神往。
  皇帝正呆呆思索著这是谁的孩子,生得这般丰神俊秀,结果就见那美少年直直走到自己面前,傻里傻气地叫了声:“父王!”
  “…………”
  所有人都用好似被雷劈了一样的表情看著云天,显然没想到这人居然会是那烧坏脑子的四殿下!
  皇帝张口结舌,半晌才略带尴尬地挥了挥手,道:“好、好,老四去跟你皇兄坐在一处。”
  云天默然地想:这老东西真是老眼昏花了,竟然连自己亲生儿子也不认得。
  想归想,他还是摆出一副痴呆的模样坐在准太子旁边,打量著眼前的香几美酒、水果点心。
  太子也没料到四弟如今长成了这般模样,忍不住多朝他看了两眼,甚至主动开口道:“云天?”
  云天转头,对他眨眨眼睛,“大哥?”
  太子觉得这四弟虽然愚钝,但还算可爱,便高兴地说:“四弟许久没见过这种场面了吧?你多吃些东西,待会大哥带你去御花园四处走走,今夜月色正好,我们兄弟可以小酌片刻。”
  “……好啊,谢谢大哥!” 云天开心一笑,胃酸翻涌:老子不想和你这龅牙男赏花弄月……
  云天对自己的相貌多少有些察觉,他穿越来後第一次照镜子也忍不住细细欣赏了好一阵。不过美色终究不能当饭吃,给自己找一条能幸福生活的路子才是当务之急,他总不能一辈子困在这g里稀里糊涂地做一个傻子。
  四皇子虽然相貌出众,但头脑呆傻,像个花瓶似地,并非一个值得巴结的人物,众人奉承了几句便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别的事情上去,云天也正好落个清静。
  不多时,龙腾的二位使者来了。
  皇帝坐在高台上,强作镇定地看著那两个高大男子步履潇洒地踏了进来。
  为首那人身形颀长,步伐轻盈,显然有武艺傍身,可又不似武将;不过说他是文臣,倒也没有文臣的儒雅穷酸之气。他面若冠玉,气质端方,笑容不卑不亢,月牙般上扬的嘴角还带著几许倜傥,贵气天成,是个一等一的翩翩佳公子。
  云天在心里暗暗定论:此人乃是个傲娇女王受。
  另一人则是明显的谋臣模样了,两只小眼睛放著j光,留了一绺山羊胡,耳朵尖尖,一看就装了满肚子坏水,不是好对付的角色。
  云天默默地将视线放回先前的美男子身上,忍不住觉得有点惋惜:好好一个女王受,身边却跟著这麽一个腌臢货色,实在有污视听。
  此二人见了凤翔的皇帝并没有行下跪礼,只做了个揖,说了几句客套官场话。
  群臣议论纷纷,神色颇为不满,好像在怨怪龙腾使者盛气凌人、不懂礼节。
  皇帝也知道自己现在是手下败将,总不能硬逼著人家下跪,於是示意诸位卿家闭嘴,又客气地请二位来使落座。
  云天坐在太子身边,听那山羊胡子和皇帝老子你来我往,明里暗里地谈判条件,这阵仗越滚越大,到最後群臣和太子都参与进来,整个御花园乱作一团,仿佛烧了一锅沸水。
  他不关心国事,国事也轮不到他关心,云天拿起一只烧鹅腿啃了起来。
  “……刘丞相之女今年一十六岁,姿容婉约,知书达理,尤其擅长书画,在京中素有美名。孤有意将其收作义女,封明殊公主,以求龙凤二国结为唇齿之邦,修永世之好……”
  皇帝像推销似地形容著刘家千金有多麽出色,对方却始终犹犹豫豫,似是嫌弃收养的到底不及正统皇室血脉高贵,这种做法是对龙腾的蔑视。
  云天听著嗡嗡嗡的声音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干脆只顾著埋头吃r喝酒。他吃到半饱时,酒意泛了上来,轻轻打了个嗝。
  他略感尴尬,左右看了看,发现其他人都吵得正欢,没人注意到自己。
  正觉庆幸时,云天又抬头向对面看去,这一看不打紧──原来龙腾那个美男使者正瞬也不瞬地瞧著他,眼中明显带著促狭的笑意。
  “……”云天十分无语,为了掩饰,便故作潇洒地端起酒杯对他遥遥一举。
  对方的笑意越发浓厚,也举杯做了相同的动作,接著两人同时仰头,一饮而尽。
  高台上的皇帝正说到激愤处,暗暗指责龙腾故意刁难,明知他膝下无女,却非要和亲,难道让他现场造一个亲生女儿出来?
  这时,始终未出声的美男使者却忽然开口了:“陛下请息怒,我国君主有和亲之意,实非强人所难,若龙凤二国能成良缘,结为友邦,那实在再好不过。”
  太子摇头道:“贵使讲的道理我们自然认同,然本小王只有一个四弟,再无姐妹,不知贵国希望何人前往龙腾,结这良缘?”
  山羊胡子眼中j光一闪,m著下巴笑道:“谁说这良缘就必须是男女结合?”
  此话一出,群臣都哑了。
  连云天也被山羊胡子的大胆创新吓倒,嘴里的东西都忘了咀嚼。
  美男使者优雅地站了起来,又客客气气地对皇帝作揖,“先帝有位男妃,名曰殷然,曾官拜二品,二人情深意重,结为伉俪,乃是龙腾一段佳话,可见这良缘,原本便与y阳无甚关系。”
  殷然是龙腾重臣,足智多谋,先帝在位时便是由他辅佐在侧,何况他身为普天之下第一位男妃,当时也引起了不小波澜,许多人都听说过这件事,凤翔皇帝也不例外。他当下便目瞪口呆地问:“贵国……莫不是属意我凤翔哪位臣子……?”
  在场的臣子都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冷战,仿佛一颗石头丢进了鱼池里,纷纷忐忑起来。
  云天看了一圈,发现大臣们容貌平庸,并无姿容出众之人,而且平均年龄也不小了,好笑之余又觉得龙腾的皇帝口味太重,居然连老男人也不放过。
  然而云天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那美男使者轻笑一声,竟直直将目光s向自己。
  “──既如此,这亲,不如就让四殿下来和罢。”
  第二回.g宴
  御花园里静了一秒,接著彻底沸腾!
  群臣怒而跳起,口无遮拦地指责龙腾使者狂妄无礼、寡廉鲜耻,辱我凤翔天家威严。而那两名使者只是笑而不语,一派云淡风轻地面对著庞大攻势,仿佛面前只是一群跳梁小丑,不足为惧。
  云天瞠目结舌一头雾水,不明白自己怎麽就莫名其妙地变成了和亲目标,他难道不是过来打酱油顺便吃饭看热闹的吗?
  山羊胡子一捋长须,力战群雄:“四殿下身份高贵,龙章凤姿,龙腾自然不会辱没了他。”
  太子气得简直要发疯:“荒唐!四弟乃堂堂男儿,凤翔皇子!哪有去龙腾寄人篱下的道理!”
  美男使者道:“殿下不要动气,我龙腾的骁骑大将军、宁王赵海倾却也是名正言顺的皇家血脉,两人都未婚娶,年纪也相仿,结为连理岂不是美事一桩?”
  皇帝皱眉道:“贵使开什麽玩笑,自古和亲都是男女结为百年之好,哪有两个男子成亲的道理?”
  美男使者似笑非笑、意有所指道:“只要能‘和’,是男是女并无关系。陛下身为一国之君,当以大局为重,如今战事不息,天下一天不得安宁,百姓一天不得归属。陛下心系朝堂,自然知晓国泰民安的可贵。”
  他这话说得既有情理,又带了几分威胁,言下之意是指:你要是不愿意,这仗咱们还得继续打。
  皇帝额前渗出一颗冷汗来,他既不敢回绝,可心中又有些不舍。原本老四对他来说是个不足挂齿的孩子,可今日见云天清灵俊秀、乖巧单纯的模样,又想到这儿子自打脑子傻了以後也不知吃了多少苦,便禁不住有些心疼,後悔当初没有多关注他一点。
  群臣低声议论,已经不如先前那麽激烈,甚至有人开始渐渐倾向於让云天去和亲。毕竟这样一个痴呆的皇子,既上不得台面,也无法为国效力,倒不如将他送去龙腾,还能换来国家一时平安,也算他功德一件。
  云天愕然地看著对面那使者悠闲举杯的模样,有种找个棍状物爆一爆他的冲动──这种荒唐主意都想得出来,他们龙腾的男人该不会都是基佬吧我去?!
  皇帝虽老,脑子却不糊涂,儿子和国家比起来孰轻孰重他还是知道的。
  察觉到臣子们对这个主意都持赞同态度,皇帝也不做出明确表示,只下令传唤歌姬舞娘,又上了一轮美酒佳肴,正式开始宴请使者。
  云天的心渐渐沈了下去。
  都说最是无情帝王家,他这具身子最多也不过十六七岁,放在现代还没成年,要被爹妈捧在掌心疼爱著,可到了g里,竟然能随随便便当做一个物品一般送人。
  他现在是该通晓大义“为国捐躯”,还是应该斥责这个老皇帝冷血无情?
  事实上云天什麽也不能做,因为他是个傻子。
  云天不动声色地握紧拳头,默然起身。
  太子忙道:“四弟去哪?”
  云天无辜地回道:“撒尿。”
  太子噎了一下,心想这老四生的好看,说话怎麽却像个山野chu人似地鄙俗。连方才的一点惊豔之感都消失干净了,只恨不得立马把他送走,“……四弟快去快回吧。”
  云天深深吸了口气,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歌舞升平的地方。
  御花园里有个莲池,此时正是初春时节,莲花还未开放,只有几片莲叶形单影只地浮在其中。
  云天眼神晦暗地站在池边,捡了一块石头“啪”地丢进去,打了个水漂。
  身後响起鼓掌声,接著一个轻佻的声音道:“四殿下这水漂打得不错。”
  云天顿了一下,随即笑道:“贵使不去吃r喝酒看美女,跟著我干嘛?”
  ──来人正是先前提出让云天和亲的美男使者。
  他意外却又意料之中地挑了挑眉,道:“原来你真的不傻。”
  “贵国难道想把一个傻子带回去应付骁骑将军?”
  “四殿下误会了,骁骑将军为国鞠躬尽瘁,无心考虑成家大事,我们只是想为他求一段天赐良缘,”美男使者从袖里取出一把折扇,展开,风雅地摇了摇,“──四殿下的生辰可是昊熙年六月六日酉时一刻?”
  云天穿越来时,似乎得到了这具身体之前的一部分记忆,正好他的生辰就在记忆范围内,於是便点了点头,答道:“对。”
  美男使者惊喜地笑道:“如此甚好!四殿下生在皇家,加上这生辰八字,乃是千年难遇的玄星天命,你若愿意来龙腾,龙腾必不会负你!”
  云天不知道他说的玄星天命是什麽玩意,他也不相信古人这一套天命说,倒是这位来使神态风流,容貌俊逸,挺合云天胃口。云天难得与如此美男花前月下,便习惯x地调戏道:“是麽……贵使长得不错。”
  美男一愣,哈哈笑道:“莫非四殿下有龙阳之癖?”
  云天很老实地点点头:“你们那个将军,该不会是个五大三chu的汉子吧?”让他搞基可以,但让他搞熊他就不能接受了。
  “……沙场上的男儿,自会比寻常人高壮一些,不过应该尚在四殿下的接受范围内。”
  云天四十五度仰望月亮,深沈地叹了口气。
  “四殿下,”使者信步走来,以极近的距离望著云天,二人几乎将鼻尖贴在一起,“龙腾能给你的,只会比凤翔更多。据在下所知,四殿下在这g里受尽冷落,龙腾王妃之位对於男子来说,固然是有一点难以接受,然而……凤翔毕竟败了,守著一个败国的皇子之位,真的会有好结果麽?”
  云天愣了愣,没办法反驳。
  想要靠自己的双手生存就要有一技之长,这道理在任何一个时空都成立。如今他既不能文又不能武,也没什麽经商头脑,老爹和大哥又不待见他,倒不如顺著这机会出g去,说不定还能为自己寻一条生存之路。
  美男使者收起折扇,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又笑望他一眼,“如果四殿下没有异议的话,就请……静候佳音。”
  良久後,云天慢慢地将目光移回荷塘上,点了点头。
  第三回.指婚(上)
  第三回?指婚(上)
  却说那美男使者回到龙腾後,黄袍加身、头戴王冠,大马金刀地往那御书房龙椅上一坐,顿时由一名俊逸使臣变做了散发著王者威严的国君。
  ──原来此人正是乔装打扮後的龙腾皇帝,赵轩煜!
  赵轩煜伸出手指敲著桌角,眉眼间尽是笑意,还带著几分恶作剧的嘲弄:“孤此行收获颇大,为宁王寻了一位佳偶!”
  一旁的宠妃娇笑著依偎到他怀中,粉拳在他x口捶了两下,由衷地赞叹:“陛下英明!如此一来,宁王便要娶男子做正妃啦!”
  赵轩煜饶有兴趣道:“涟儿有所不知,那凤翔的四皇子倒是个有趣的人,宁王日後不会无聊了。”
  玉妃见他神情玩味,不由有点吃醋,当下妩媚地翻了个白眼不屑道:“再有趣也是男子,难不成能像臣妾这样为陛下生儿育女、共享天伦?陛下说他是玄星天命,与宁王八字相合,是天生一对,他们二人遇在一起,便能令家和国兴,永世太平──难道真有其事?”
  赵轩煜反问:“依你之见?”
  玉妃轻轻哼了一声,又翘著鼻子道:“臣妾才不信呢,陛下一定是想作弄宁王,才编出这理由来,将一个男子塞给他做王妃!”
  赵轩煜眸中闪过一抹锐利神色,微微哂然道:“涟儿不得无礼,这些都是皇家流传下来的古籍上所写,你若不信,孤便将你的嘴巴缝起来,教你再也说不出这些气人的话。”
  玉妃猛地一抖,连忙环住他的脖子,将酥x在他手臂上蹭来蹭去,可怜兮兮道:“陛下又吓唬人家……”
  赵轩煜在她纤腰上捏了一把:“你这般可爱,孤怎舍得?”
  玉妃一边娇吟一边四下躲闪,二人闹得正欢,却听门外的太监道:“启禀陛下,骁骑将军班师回朝,已进了皇城。”
  “……哦?甚好。”龙腾国君双目一眯,嘴角带了丝意味深长。
  “──传孤圣谕,今夜赐宴阳晖殿,为大将军接风洗尘!”
  与此同时,宁王赵海倾正骑著战马,带著一小队亲卫经过都城的街道。
  街上人山人海,呼声震天,百姓高喊著战神的名字,敲锣打鼓地为他庆贺。
  所有人都膜拜瞻仰著这威风凛凛的男人,孩童们唱著歌谣,老人们目光赞许,更有年轻的姑娘握紧手中丝帕,羞答答地飞去倾慕眼神。
  “──龙腾有此神将,必能千秋万代!”
  “──骁骑将军神威无敌,保我龙腾一统天下!”
  赵海倾已经不是第一次接受这样热烈的赞美庆祝,早就不像当初那麽心潮澎湃了。他神色淡淡地微笑挥手,眼中透露著几许疲惫,只想早点回家睡个安稳大觉。
  赵海倾身後跟著他最得力的部下闫四,此人向来面无表情,脸侧还有条长长的刀疤,乍一眼能吓哭小孩子,二十岁了还没牵过姑娘的手。闫四眼见赵海倾对这些秋波不屑一顾,忍不住惋惜道:“王爷这一路走来,也不知踩碎多少芳心。”
  赵海倾挑眉,回头道:“闫四想要媳妇了?”
  闫四目光一凛,抱拳道:“属下的命是王爷的,这辈子都要为了王爷而活,自然不会再肖想女子。”
  见他这麽一本正经,赵海倾颇觉有趣:“本王说过不要你的命,这次凯旋之後,短期内将再无战事,你早些娶妻生子,也好对二老在天之灵有有个交待。”
  闫四顿了顿,张嘴似乎想说些什麽,但看著赵海倾的背影,他终究还是将口边的话咽了回去。
  赵海倾一路进了皇g,当著众臣之面接受封赏,接著马不停蹄地回到王府梳洗一番,将征战时染上的凶煞气血腥气一股脑地清洗干净,又换了身轻便衣装,这才觉得心里终於是踏实了。
  府里虽然人丁不多,但毕竟是自己的家,出门在外最想念的无非还是这里的一砖一瓦一花一草。
  院里有个活水池,是从护城河引进来的,池边种著柳树,还有一块乌黑圆润的大石头。
  闫四此刻就坐在石头上,手中捧著赵海倾沾了泥浆和血迹的黑金战甲,正仔仔细细一点一点地清洗著。
  闫四六岁时被赵海倾从街上捡回来,两人年纪相仿,赵海倾却一直以兄长之道待他,给他饭吃,命人教他识字习武,他才得以长成如今这副模样。在闫四眼中,沈默而强大的赵海倾就是他生命中唯一能够追随的人。
  ──可以说,赵海倾就等同於他的信仰。
  闫四一门心思洗著那战甲,又将上头的锈迹小心磨去,连赵海倾何时站在了他身後也没有察觉。
  赵海倾无奈地摇摇头,道:“这些事情交给下人去做吧,你累了一路,快去好好歇著。”
  闫四抬头,乍一看见赵海倾换下铠甲後的俊朗模样,登时微微一怔, “……王爷已经收拾好了?”
  “嗯,待会叫上几位副将,咱们一同用膳。”
  闫四默了片刻,点点头,“是。”
  赵海倾不是铺张的人,但吃穿住行还是遵循王爷标准的。
  不多时,好酒好菜便琳琅满足地摆上了桌,香气扑鼻,令人食指大动。
  赵海倾左手起是副将魏振山、马辽,右手起是闫四、廖仲平。这五人合作打过不少仗,默契极深,彼此都是亲兄弟一般的交情,私下来往时便少了许多身份上的顾忌。
  酒过三巡,心直口快的魏振山笑道:“王爷,你今年生辰一过就二十二岁了吧?我像王爷这麽大的时候,儿子都能满地乱爬了!总归最近天下太平,没咱们什麽事儿,王爷倒不如早些把锺大人那漂亮闺女娶回家来,生他个儿女成群的,我家那臭小子也就不愁没媳妇儿了!”
  赵海倾喝了一杯酒,摇头笑道:“你儿子小小年纪就跟你一样虎背熊腰,以後也必定是个威猛汉子,还愁没媳妇儿?只怕再过十年,京城的姑娘都抢著进你家门,到时候你爷俩可别挑花了眼睛。”
  马辽莞尔一笑,也赞成道:“不错,娶妻生子乃是人生大事,王爷等得,那小丫头可等不得,既然她对你早就芳心暗许,王爷也不能辜负了姑娘家的一番心意啊!”
  赵海倾思虑一番,点了点头:“也是,这王府的确需要一位女主人了,改日我便到锺大人府上提亲,早些将这事定下来。”
  其余诸人哈哈大笑,纷纷揶揄他心急,宁王只笑不语,随他们胡说八道。
  是夜,赵轩煜在阳晖殿设宴庆祝宁王凯旋归来。诸位大臣瞧见宁王到场,纷纷阿谀奉承起来,一时间“恭喜恭喜”、“王爷威武”之声连绵不绝。
  宁王与他们客套一番,忽见宰相锺连意面带微笑地站在不远处,便心照不宣地走上前去,微笑抱拳道:“锺大人。”
  锺连意回了个礼,道:“恭喜王爷凯旋,震我腾龙国威,实在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锺大人客气了,为国效命本就是我分内之事。”
  宰相看著英挺俊美的宁王,禁不住面露赞许之色。
  他膝下无子,只有个掌上明珠一般的女儿,从小就当宝贝似地养著,对女婿的要求极为苛刻,不是看不上人家的家世就是看不上人家的品貌,简直百般刁难,吓退了无数提亲的人。
  锺小姐虽生的花容月貌,可有这麽个难缠的爹,导致京中少爷公子没人再敢招惹她,如今一十六岁还待字闺中,实在令人哭笑不得。
  一年前锺小姐在百花宴上结识了宁王赵海倾,就此一见锺情,眼中再也装不下别人。锺小姐落花有意,而宁王似乎也并非流水无情,老一辈对小儿女之间的这种恋慕情怀最是敏感,锺宰相这样一个挑剔之人,对著宁王也捡不出任何毛病,於是他便有意顺水推舟,想要和宁王结一门好亲事。
  “咳……王爷一走便是一年半载,小女在家也十分记挂,多次向老夫询问王爷近况……”
  “承蒙锺小姐挂心。”赵海倾淡淡一笑。他眉目端方,这一笑如同冰山融雪,平添了几分儒雅俊朗之气。
  他和锺灵门当户对,锺灵那可爱的小x子也算合他胃口,赵海倾见时机成熟,便想与宰相说说定亲的事。
  就在此时,殿上却传来一声“圣上驾到──”,硬生生将他的话给逼了回去。
  赵海倾有些遗憾,但转念一想,反正锺灵那丫头也不会跑了,便决定过两日再亲自去宰相府上走一趟。
  ──他没有料到的是,这场宴席,竟注定了他和锺家千金擦肩而过,拥有了另一段他完全不曾预想过的姻缘。
  第三回.指婚(下)
  龙腾国君赵轩煜,是宁王赵海倾同父异母的弟弟,皇後唯一的儿子,外公又是朝中元老,他在皇子当中算得上身份第一高贵之人。
  赵轩煜从小聪明伶俐,漂亮俊秀,又生了一张甜嘴巴,最讨先帝欢心;而作为哥哥的赵海倾虽练得一身武艺,却是个闷槌,平时既不经常与兄弟往来,也不懂得巴结父皇,何况他母亲只是一名身份低微的g女,作不了他的靠山,因此,这太子之位自然而然就落到了赵轩煜的头上。
  好在先帝对赵海倾到底还存留了几分怜惜,又在机缘巧合下发现他武功高强,放在水准最高的神策军里竟也罕有匹敌,於是索x让他一心从武,辅佐储君。
  这些年赵海倾率领亲兵四处征战,龙腾疆域越来越广,国力日益增强,而他如今也官拜大将军,是个在朝中拥有赫赫威名的人物了。
  骁骑将军战功显赫,为国鞠躬尽瘁,大臣们看他的目光渐渐由最初的淡漠变为景仰;又见他仪表堂堂,如今还是单身,便有不少人动了想要和他结亲的心思。
  赵轩煜身为国君,自然不可能对此一无所察。
  他与群臣和乐融融地祝贺一番赵海倾,说了些褒奖的话,便悠然地举起酒杯。
  “孤与骁骑将军乃是兄弟,今日国之大喜,便不生分了,兄长,孤敬你一杯。”
  赵海倾忙起身回应。
  二人一饮而尽後,赵轩煜扫视一圈,将目光在锺宰相脸上顿了顿,又收了回来,春风和煦地对赵海倾道:“兄长常年在外征战,家里也无人挂念,如今天下太平,兄长也该考虑考虑人生大事了。”
  殿内的议论声大了些许,听陛下的意思,竟是想为宁王指婚?不知谁家千金有这福分,能指给如今都城品质最好的单身汉?
  锺宰相有点紧张地望了赵海倾一眼,希望他能及时提出与自家联姻的事,免得陛下乱点鸳鸯谱,误了闺女的姻缘。
  赵海倾本人也正有此意,他正打算开口时,却听赵轩煜又道:“李大人此去凤翔,已为兄长求了一门好亲事。”
  群臣哄然,赵海倾微微错愕,锺宰相更是张口结舌,愣愣地看看赵轩煜,又看看赵海倾。
  李大人自然便是那山羊胡子。他站起来遥遥向赵海倾做了个揖,十分热情地说:“恭喜王爷!凤翔四皇子中皇云天仙姿卓然,乃是千年难遇的玄星天命,家有此人,必能祥和富裕,国有此人,必将永世太平!王爷八字与那四皇子天作之合,若二位能成连理,定将保得家国兴盛!下官实在不忍心误了这麽一段好姻缘,便自作主张请求联姻,还望王爷恕罪……”
  赵海倾震惊过後,不动声色地看了李大人一眼,心中冷笑。
  ──自作主张?若不是陛下默许,你个小小的李宝全又怎敢做主王爷的婚事?!两个男人居然也能说成天作之合,简直荒唐之极!
  他早该料到的,功高震主,迟早要引起主子的警觉!
  锺宰相愁眉苦脸焦急不安,几度想开口却不知以什麽立场开口,只得把求救的目光投向宁王,希望他能退掉这门可笑的亲事。
  其他大臣也议论纷纷,不明白陛下怎麽这般荒唐,竟将一个男子指给堂堂宁王,这无异於是当著所有人的面给他难堪!
  也有敏感者察觉了其中的利害关系,宁王在朝中的威信越来越高,这对於皇上来说是十分危险的。天下既定,看来皇上是打算采取对策阻止宁王扩大势力,以此来巩固自己的地位……
  赵轩煜慢悠悠地敲了敲扶手,道:“孤知道让兄长娶男子为妻太过强人所难,可那玄星天命实在难得,又与兄长八字相合……唉,也罢,若兄长不愿意,孤便替兄长退掉这门亲事吧。”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待宁王做出反应。
  ──皇帝亲自指的人,不娶就是折了帝君的面子;可若是娶了,他一介王爷、将军的颜面又置於何处?
  赵轩煜瞟了大汗淋漓的锺宰相一眼,漫不经心地笑道:“听闻兄长与锺宰相私交甚笃,孤记得锺宰相有位千金还待字闺中,不如,就将锺小姐指给……”
  就在此时,赵海倾却忽然出声,打断了赵轩煜的话。
  “──既是天命,臣岂有不从之理?”
  赵轩煜微微一愕,便听赵海倾继续道:“皇上挂念微臣,臣感激不已。古籍有云,玄星天命乃天降祥瑞之人,若能将他迎来龙腾,自然再好不过。”
  锺宰相如同被闷雷劈中,瞠目结舌地看著宁王,似是不相信他竟会说出这种话──他若是娶那男子,又该将自己的女儿置於何处?!
  赵海倾却仿佛没看见锺宰相的表情,对赵轩煜抱拳道:“一月之後,臣将於厚德门外亲迎凤翔皇子,尽心以待,修百年之好。”
  宁王一席话,简直要震翻了现场包括皇帝和一干大臣在内的所有人。
  之後大殿里沈默了良久,才响起一片不尴不尬的祝福之声。
  那晚直到庆功宴结束,皇上躺在宠妃香软的怀里,还不明白自家哥哥打算如何跟一个带把儿的皇子“修百年之好”。
  第四回.迎亲(上)
  回到王府後,第一个破口大骂的便是魏振山。
  “他***熊!老子活到这麽大,没听说过哪个皇帝把男人指婚给大功臣!这不是摆明了让全天下都来瞧我龙腾骁骑将军的笑话!”
  马辽心思伶俐,已隐隐猜出些眉目:“王爷这些年战功显赫,陛下会有嫌隙之心也是在所难免。”
  “嫌隙?!他嫌个鸟蛋!要不是王爷在外头给他卖命,他能安安稳稳地坐在龙椅上?也不怕硌著屁股!”
  魏振山气鼓鼓地往下一坐,椅子可怜兮兮地发出“吱呀”一声。他挥舞著铁锤般的拳头道:“咱们打了这麽多仗,王爷无数次出生入死,还不是为了这毛头小儿做皇帝做得舒服些!现在倒好,媳妇还没娶著,就要先抱个男人回来!”
  闫四并没去皇g参加庆功宴,因此也不知道殿上发生的事,他端著茶水进来,发现众人都是一副愤愤的模样,立时讶然道:“魏兄,什麽事发这麽大的火?”
  “闫老弟,来的正好,你评评理!”魏振山接过他手中的茶盘,啪地搁在桌上,“这皇帝小儿过河拆桥,今天给王爷指了一门亲事……”
  闫四怔了怔,旋即笑道:“这不是很好麽?王爷也是时候娶妻了。”
  “好个屁!他给王爷指了个男人!凤翔败寇之子,什麽什麽云天……”
  赵海倾淡淡道:“他叫中皇云天。”
  马辽叹了口气:“王爷可以和锺宰相好好谈谈,虽然正妃之位是不能给锺小姐坐了,但那终究是个虚物,中皇云天身为男儿,又不可能给王爷生出子嗣来,日後将锺小姐的孩儿封为世子,也不算委屈了她。”
  魏振山啐道:“锺小姐?她老子是什麽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会甘心让他那宝贝疙瘩似的闺女做侧妃?还比败寇的儿子低上一等,换你你乐意?”
  马辽想了想,又道:“就算不是锺小姐,京中还有无数好人家的女子可以选择,王爷还愁纳不到妾?”
  赵海倾摇摇头:“各位有所不知,得玄星天命者必须一心一意,如果再嫁或者再娶,都会招来灾厄。”
  魏振山一愣,难以置信道:“就是说娶了他以後不能再娶小老婆?”
  赵海倾颔首。
  魏振山觉得十分荒唐可笑:“这是什麽狗屁道理?还祥瑞呢,分明是个灾星!他要是女人也就罢了,可他是个男的,不能生不能养,王爷的香火谁来传?这人娶不得!”
  马辽犹豫道:“命理之说,信则有,不信则无,王爷又何必……”
  赵海倾笑了笑:“我一人不信又能如何?本王若再娶他人,陛下必定会觉得本王不遵天道,到时恐怕又有麻烦。”
  几人沈默片刻,闫四忽然抬头,冷冷地说:“陛下莫非是打算断了王爷的香火,让宁王後继无人?”
  魏振山一听这话,登时从鼻孔里喘著chu气又要发火,被马辽连忙拦了下来,“魏兄,你生气也没有用处,朝中早有小人说王爷拥兵自重,王爷若忤逆陛下的意思,只怕又是一场风波。”
  赵海倾并没有不快,反倒面露赞许:“不错,本王不但得娶,还得风风光光的娶。诸位,一月之後本王成婚,还请来喝杯喜酒。好了,时候不早,弟兄们都歇著吧,此事本王自有计较。”
  众人又七嘴八舌地说了几句,便愤愤不平地散了,留下赵海倾和闫四沈默不语地坐在房里。
  微风拂进,宁王英挺俊逸的侧脸在摇曳的烛火映照下忽明忽暗。
  闫四看了看他,突然咬牙道:“王爷。”
  “怎麽?”
  “……属下可以替您娶一位夫人,为王爷留下子嗣。”
  宁王失笑:“这种主意你也想得出来,真是糊涂了,你的夫人你自己留著,不用让给我。”
  “王爷,闫四并不是……”他著急地站起来走过去,脚下没注意,被什麽东西绊了一下,赵海倾见状连忙扶住他,无奈道:“王爷在沙场上死都不怕,何况只是娶个男妻?听说那四皇子丰神俊秀,倒也不算辱了本王面子。闫四,你明日一早叫张总管尽快准备迎亲队伍,务必办得……越盛大越好。”
  闫四望著赵海倾搭在自己肩上的那只手,怔然片刻,轻轻点了点头。
  又是一月过去,园里牡丹已开得极盛。
  这天太子和太子妃叫云天去赏花,说是四弟快要成亲了,以後没什麽机会见面了,好趁现在多看几眼。
  云天听了这话只想笑,当初是谁迫不及待要把傻弟弟“嫁人”的?现在倒摆出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这戏演得也太假了吧!
  太子倒也不是小气的人,给云天送了一些珍玩做“嫁妆”,太子妃则把一只会说话的鹦鹉给了他,温温柔柔地道:“这一路要走一月有余,也没人陪四弟解闷,这牲畜模样好看,又会说许多好话,四弟带著不嫌无聊。”
  云天心想自己家以前那鹦鹉比你这只厉害多了,什麽草泥马法克鱿说得可顺溜啦,谁稀罕这只傻鸟!
  他笑著将鹦鹉接过来,礼貌地说:“多谢大嫂!”
  鹦鹉分明从云天眼中察觉到了不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不多时,几人得到消息,说龙腾的迎亲队伍到了。
  云天怔了怔,有点茫然地看向正殿的方向。
  ──迎亲?他这就要“嫁人”了?跟一个面都没见过的男人在一起?都说穿越人个个混得风生水起,怎麽轮到他的时候就这麽搞笑?他现在最好祈祷那个将军没有什麽不良倾向,他也不求人家待见他,只要不故意刁难他,什麽都好说!
  否则……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整死他大爷的!
  太子愕然道:“四弟的表情怎麽略显狰狞?”
  太子妃惴惴道:“大约是……要成亲了,太激动了吧……”
  太子:“……”
  迎亲队伍的首领正是闫四,他此刻站在正殿前的广场上,心情有些复杂地看著那即将成为宁王妃的少年从殿门里走出来。
  ……那就是要陪伴王爷的人?呵,模样确实不错,也不知品行如何,能不能担待王妃的位子?他年纪还小,又是皇家出身,指不定身娇r贵的难伺候,希望他别添麻烦才好。
  云天走到闫四面前,打量他一眼,习惯x地脱口而出:“哟,帅哥!”
  闫四:“……”
  云天连忙挠头发:“……呃,不好意思,我没忍住。”
  闫四冷冷地撩起帘子:“王妃,请。”
  云天被“王妃”这个词狠狠噎到了,他做梦也没想过有人会这麽称呼自己。
  他上了马车,赔著笑脸对这个冷面神道:“帅哥……不,兄台,咱们打个商量,你叫我公子成不?……不成?那就叫我的名字吧,别王妃来王妃去的,大男人也不嫌寒碜。”
  闫四没理他,直接飞身上马,喝令队伍出发。
  云天碰了个钉子,尴尬地想:完了,下人都这麽讨厌我,估计主子更讨厌我,看来以後的日子难过啦!
  第四回.迎亲(下)
  路上果然如云天预料的那样,十分无聊。无聊得他快要长蘑菇了。
  大漠黄沙,一望无际。送嫁的队伍走在其中,远远望去犹如一条缓缓移动的长线。
  在这种炎热干燥的地方,连鹦鹉也是一副有气无力的模样,蹲在云天肩膀上扯著嗓子直喊:“噶……吉祥如意……万事平安……噶……”
  云天靠在角落里奄奄一息道:“你再喊一声,我待会儿就拿你当晚饭,正好很久没吃过r了。”
  鹦鹉沈默了。
  云天发现这畜生很通人x,不由来了兴趣。
  “成天说这些有什麽意思,我教你说点别的!来,跟我念,法克鱿──”
  “法克鱿──”
  云天乐不可支地捶著桌子:“对!就是这样,继续继续~”
  鹦鹉得到鼓励,越发欢迎鼓舞:“法克鱿──法克鱿──”
  马车外的侍卫听见了,好奇地问:“王妃的鸟喊的什麽话?”
  闫四漠然道:“谁晓得,怪里怪气的一个人,养的鸟也不正常。”
  “我倒觉得王妃挺亲切……长得也不错,好像比锺小姐还好看几分。”
  “他才一十六岁,还是少年模样,再过几年成了人高马大的汉子,还怎麽能和锺小姐相比?”
  侍卫想了想,赞同道:“也对,女人毕竟是女人,又香又软,还能给你生个一儿半女的,男人嘛……唉……”
  所有人看到云天都是一副纠结的表情,好像很不能接受他成为宁王府的另一个主人。在这些人的观念里,王妃就应该是才貌双全的官家千金,男人做了王妃未免不伦不类,还让宁王成了笑柄,因此大家对云天实在喜欢不起来。
  云天穿越以前处处受人欢迎,过生日收礼物都能收到手软,又何时遭受过这种冷漠待遇?
  如今他吃饭没人陪,想聊天没人陪,就跟住在与世隔绝的牢笼里似地,终於有一天,他受不了了。
  ──云天决定去骚扰闫四,直到对方开口。(……)
  闫四正拿著水袋喝水,忽然听见身後传来一阵响动,接著那古怪的小子就把头探了出来,大喊著:“闫四,闫大侠,陪兄弟说说话吧!”
  “……”闫四回他一个沈默的背影。
  “你就叫闫四?有大名儿吗?
  闫四继续无视他。
  云天再接再厉:“没大名儿?要不要我给你起一个?”
  闫四终於忍不住道:“不必,王妃请回马车,外面风沙大。”
  云天把脑袋伸回去两秒,复而又探出来,道:“闫四,我想跟你换换,你坐马车,我骑马行不?”
  闫四果断道:“不行,王妃身子金贵,不容半点闪失。”
  他话音刚落,就看见云天已经从马车里跳了下来,利索地在地上打了个滚,朝自己跑来。
  闫四连忙喝令队伍停止,回头看向云天,气愤地说:“中皇公子请不要给大家添这些无谓的麻烦!”
  云天堆著笑脸:“别,闫大侠别生气,我小时候在山上m爬滚打的,什麽没见识过……”
  “中皇公子勿要说笑,您贵为皇子,怎麽可能做这些事!”
  “我真的想骑马,马车里又热又闷,快憋死了,咱俩换吧。”云天以前家境还算优渥,节假日的时候跟老爸去马场玩过好几次,虽然不能随心所欲地驾驭它,不过走平坦路不在话下。
  闫四看著这小孩恳切的表情,最终还是妥协了:“王妃若不介意与属下同乘,就上来吧。”
  云天飞快地点点头,拉住缰绳跳了上去,顺手环住闫四的腰,叹道:“闫大侠,腰好结实啊!”
  “……”闫四实在对这家夥无语了,“出发!”
  就这样走了半个月,送嫁队伍过了两国交界处的大玉山。
  下山後便是龙腾的官道,只见面前路途平坦,沿路处处是商贩驿站,田野间绿树繁花、风景秀美,来往行人络绎不绝。虽然离都城还有很长一段距离,但已经能明显感受到大国的繁华气息。
  此时已进入夏季,正午时分太阳烤得正热,闫四见队伍里的家丁仆役还有随行的军人都十分疲累了,便提出找个驿站先歇歇脚。
  云天在马车里虽然比他们舒服得多,但他到底是现代人,没受过这种苦,颠簸了一路也实在够呛,於是车一停便迫不及待地跳了下来,朝店里大喊:“店家,给咱们每人上碗面!”
  闫四不悦地摇了摇头,觉得云天说话行事就像街头的泼皮,没有半点皇族出身的高贵气质,跟赵海倾相比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忍不住替赵海倾深深惋惜起来。
  云天咕咚咕咚地灌了两碗茶,笑眯眯地接过饭碗,开始哧溜哧溜地吃面条,其他人见状却没有坐下来,而是站在云天旁边看著他吃。
  云天吃了几口便察觉到不对劲,疑惑地问:“各位怎麽不坐啊?”
  闫四淡漠道:“主子上桌,下人自然不得落座,王妃请慢用,我们待会再吃。”
  “……”他这麽一说,云天哪里还吃得下去,“可你们都看著,我觉得别扭。”
  云天话音才落,众人便齐刷刷转过身。
  “……”云天无语道,“我是说你们也坐下来吃!谁让你们转身了!”
  闫四意外地看了看他,考虑片刻,安排众人坐下,又吩咐店家添茶添饭。
  云天这才有了胃口,“对嘛,都是一样的人,哪有我吃饭你们围观的道理,来来来,大家别拘束,都动筷子!”
  众人发出一阵低低的议论声,不时有人偷偷窥他一眼,好像是觉得这个王妃行事不拘一格,看他的眼神也缓和了许多。
  闫四坐在云天旁边,看著云天一连吃了两大碗面,忍不住道:“王妃胃口倒不小……当心撑著。”
  云天打了个饱嗝:“我说闫老哥,咱们都这麽熟了,以後你就叫我名字吧,干嘛王妃来王妃去的,别扭。”
  闫四严肃地说:“尊卑有序,属下不敢坏了规矩。”
  云天撇撇嘴,知道他是个一g筋的木头疙瘩,只好随他去了,反正自己听著听著就习惯了,被叫王妃也不会少一块r。
  队伍再次启程後,云天把闫四叫去马车里喝茶,闫四先前死活不肯进去,认为这麽做有失礼数,可云天坚持要跟他喝两杯,最後闫四没法子,答应他最多只坐半个时辰。
  “闫四,咱们还有几天能到?”
  “大约五天,王爷会亲自在城门口迎接王妃。”
  云天漫不经心地“哦”了一声,给闫四添了杯茶,又问:“你们王爷脾气好麽?会不会打骂别人啊?”
  闫四听了这话,眉心登时狠狠一皱!“王爷是顶天立地的正人君子,怎会行那莽夫之事!”
  云天被他突然转变的态度吓了一跳,小心翼翼地说:“哦,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他是你偶像。”
  闫四哼道:“偶像?那是什麽。”
  “呃……就是崇拜、喜欢的人,有时候还会去模仿对方、学习对方,那个人就是你的偶像。”
  闫四想到他陪赵海倾一路长大的一点一滴,不由微微怔然:“……不错,王爷是我的偶像。”
  云天煞有介事道:“嗯,我们那边见到偶像都会要签名的,你回头也跟你家王爷要一个,这样就能得到他的保佑。”
  闫四点了点头,又问“王妃有偶像麽?”
  云天十分谦逊地说:“本王妃……咳咳,本公子的偶像就是自己。”
  闫四:“……”
  队伍又行了三天,众人正在一家酒店歇脚,忽然远远传来一阵马蹄声。云天抬头看去,发现骑马那人是个彪形大汉,远远望去就像一座山。
  他轰隆隆地冲过来,在酒店跟前拉住缰绳,高头大马发出一声嘶鸣,抬起前蹄停了下来。
  大汉纵身一跃,落地时云天只觉得地面好像都颤了几下。
  他大踏步走进店门,看见闫四後抱拳一笑:“闫老弟,辛苦辛苦,接下来就交给老哥吧。”
  云天拿著筷子的手僵住了,风中凌乱地想:不会吧?难道这人就是骁骑将军?!那美男说他比寻常人高壮一些,可这也太过高壮了点吧?!简直就是吃了金坷垃长大的啊混蛋!
  大汉直直走了过来,面对云天,犹如老鹰俯视著小**仔,格外不屑一顾。
  云天正寻思著夫妻初次见面该说点什麽好,那大汉就弯腰做了个揖,自报家门:“老子……咳,在下魏振山,龙腾神策军副将,见过……宁王妃。”
  他说得别扭,云天听得也别扭,两人别别扭扭地对视了一眼,云天道:“咳……魏副将不嫌弃的话,叫我名字就行。”
  魏振山梗著脖子道:“王妃闺名……岂是我等叫得。”
  云天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其余众人都是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神情。
  闫四的冰山脸也千年难遇地露出笑意:“魏兄累了吧,喝碗酒咱们再上路。”
  魏振山大马金刀地坐在闫四旁边,看了看对面的云天,道:“王妃芳龄几何?”
  云天筷子尖的牛r掉在桌上,崩溃掩面。
  闫四道:“……魏兄,别这样。”
  “怎麽了?我老魏就是个chu人,不会讲话,你跟我认识这麽多年还不了解我?”
  云天一拍桌子:“我是男的!叫我王妃也就罢了,说话别跟对待娘们似地!chu人就用chu人的方式说,我不介意!”
  “嘿──”魏振山饶有兴味道,“我叫你云天老弟,你可愿意?”
  云天道:“有什麽不愿意的?你比我大,叫我老弟不是应该的麽?”
  魏振山忽然神色一凛,眯著眼睛凑近云天,咧嘴道:“可惜你愿意当我弟弟,我可不愿做那凤翔败王的儿子!中皇云天,不要以为嫁进宁王府就是飞上了枝头,别忘记自己的身份!”
  闫四皱眉喝道:“魏兄!”
  “哈,若不是他,如今坐在王妃位子上的就是锺家小姐!他一个毛都没张齐的小子,老子凭什麽对他低三下四?”
  “中皇公子是王爷正妻,你这麽做是对王爷不敬。”
  魏振山嗤笑道:“正妻?闫老弟,这才几天功夫,你就认下这个将军夫人了?”
  云天悠然地吃了一块牛r,细嚼慢咽吞了下去,又大口喝了半碗酒,这才心平气和地说:“魏副将是不是有什麽地方搞错了?”
  魏振山和闫四停止争吵,看向云天。
  “你看不惯我我能理解,真的,不过我也不是出於自愿才到这儿来,你可以骂我,但不要威胁我,我很讨厌别人这样,你真不待见我的话就想办法劝你家王爷休妻,咱们各走各路,我中皇云天虽然没什麽本事,但也不缺你家这口饭吃。”
  他说完以後站了起来,拍拍衣服,头也不回地走出店门,进了马车。
  闫四叹了口气,道:“我一路上对他不闻不问,他跟下人一样吃干粮喝凉水,可也从没见他抱怨过,中皇公子心地不坏,魏兄何必……”
  魏振山有点後悔,也觉得自己恃强凌弱不怎麽光彩:“我又不知道这些事情,看他那样老子气就不打一处来……我这不是为了王爷抱不平麽!”
  “这件事又不是中皇公子造成的,冤有头债有主的道理魏兄总该明白。”
  “行行行,你们总是有理的,大不了老子以後碰著他就绕道走,眼不见为净!”
  “如此也好,王府已经不太平了,别让王爷为了这些小事情劳神。”
  魏振山喝完酒,打量著闫四,忽然咂咂嘴巴道:“我看你小子倒挺像王妃,什麽事都为了王爷考虑!”他挑挑英挺的眉毛,“我说,王爷娶一个也是娶,娶两个也是娶,干脆劝他把你也收了得了!”
  闫四皱眉怒道:“胡说些什麽,魏兄喝好了就上路吧,王爷还在府里等著。”
  他快步向外走去,想掩饰脸上那灼人的温度和莫名的羞赧,留下魏振山在身後哈哈大笑。
  云天正坐在车里发呆,忽见闫四撩开车帘递了一碟蜜饯软酥之类的点心进来。
  他接过碟子,挠挠头发道:“闫大哥,刚才谢谢你帮我说话。”
  闫四摇摇头:“我也没做什麽,魏副将心直口快,讲话难免不好听一些,但他并不是刻薄的人,希望中皇公子不要与他计较。”
  “我哪会在意这些事情,再说他也是一心为主嘛,是可以理解可以原谅滴。”
  “这样我就放心了,中皇公子果然是心x大度之人,之前属下多有怠慢,这里给公子赔个不是。”
  “哎哎,闫大哥你这麽说就没意思了,没有谁天生就该为谁做什麽,你又不欠我的,千万别觉得对不起我。”
  闫四弯了弯嘴角:“你说话虽然不循常理……不过让人很舒坦。”
  云天干笑两声──拜托,是时代不同,不是我非主流啊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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