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之花与少年》第1章 序

  “愿早生来世,能消现在身。
  无缘相见者,顿变昔时人。”
  parallel其实是一个很无奈的词语,祁莫一边百无聊赖地在纸上机械地划着单词,一边灵魂出窍地想着。平行却永不相交,就好像是两个人分别走在一条大路两边,一直看得见彼此,却总是隔着那么一段距离,而就是那么一段距离,就断绝了交集。
  祁莫家里最近出了一件事,一件在长辈口中有辱家门,在祁莫眼中无伤大雅的事情。祁莫的堂哥祁羿宣布出柜了,还把自己的恋人带到家中见了长辈。
  祁莫的大伯母在看到自己的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遇爆胎不缺胳膊不少腿模样满□□高甚伟智商一流的宝贝儿子跟一个貌似十五实际二五白似芋头细若韭菜的男人十指紧扣亲昵无双地站在家中客厅里时,一口气没上来昏了过去。
  就在她幽幽转醒时,又看见了为她擦脸的近在咫尺的一张白瓷一样的娃娃脸,于是,两眼一翻又过去了。当时全程在场的祁莫看着面对一家人的质问声讨威逼利诱一直挂着可爱笑容语调平稳语气温柔眼光潋滟的堂哥的另二分之一,突然有种娶妻当如此的感慨,于是,在全家长辈说得口干舌燥,眼冒绿光,让祁莫发言时,祁莫凑到人家娃娃脸身边,张口来了一句:“我应该叫你哥哥还是嫂嫂?”家里的长辈一瞬间石化,冻得一个比一个结实。
  娃娃脸依然使用温温柔柔的声音说:“叫哥哥吧,你这辈子估计都用不到嫂嫂这个称呼了。”祁莫看着娃娃脸可爱的笑脸,不禁咽了口口水,看向他那被父母引以为榜样十八年的堂哥,只见那人正挂着一脸愉快的表情把另一半搂得紧紧的,顺便在耳边蹭了蹭以示满意。
  而石化了的家中长辈刚刚缓过来准备重整旗鼓时,就听得家里的小弟祁莫独有的略微上扬的天真烂漫的声音说:“娶妻当娶如此姝啊!”刚刚融化了冰山又瞬间踢里卡啦地冻了回去……
  其实,祁莫真的是接受能力如此之好吗?答案当然是:wrong!真相是,祁莫家堂哥在此之前一个月就已经把自己的另二分之一介绍给了祁莫,也就是说,祁莫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娃娃脸了。祁莫不仅知道要喊他“哥哥”而非“嫂嫂”,而且深谙喊错称呼的后果,这个后果让祁莫每次回想都头皮发炸,唔……可怕的娃娃脸……
  其实,娃娃脸是有名字的,朗朗上口而且无比好记:行乐乐。
  话说,虽然祁莫因为娃娃脸对于他错喊“嫂嫂”而略施的“薄惩”而一直心有余悸,但是对于娃娃脸的厨艺,祁莫一直都抱着“只可仰慕,不可模仿”的心态瞻仰着。而这份崇拜也极大地满足了行乐乐同学的虚荣心,并因此在认识祁莫后更加不遗余力地更新菜样,使得祁莫乐不思归,硬是厚着脸皮磨在别人的爱巢做了一个月的电灯泡。而祁莫更是坚定了一定要娶一个热爱下厨且厨艺非凡,美丽聪慧且温柔体贴的爱妻。
  而祁羿咬牙忍耐了祁莫一个月的报酬就是祁莫以天然系无往而不利的战绩替他和行乐乐摆平了家中长辈的怒火,并进一步将家里对行乐乐“接受”的态度发展为了“可惜”……当然,后来祁羿才知道自家宝贝堂弟对家里说了些什么,可是那个时候,他除了忍着眼泪抱住行乐乐,什么也不会了。
  就像是一场飞得很高又忽然坠落的梦一样,在祁羿和行乐乐的努力终于得到了家人的承认,一切都似乎好起来的时候,行乐乐在工作室晕倒,被查出了先天复杂性心脏病,需要换心。在苍白的病房里,冰冷的仪器堆中,躺着更为苍白的行乐乐。祁莫看着一向坚强可靠的堂哥手足无措地在病房门口哭得像个孩子,近乎绝望的痛苦溢于言表。这个世界上,果然是没有什么童话的,祁莫靠在医院走廊的墙上,悲伤地闭上了眼睛。
  行乐乐在三天后醒来,祁莫去看他的时候,行乐乐正靠在床头看着窗外又蓝又高的天空一动不动,连他那长长的睫毛都像是凝固了一样。然后他回过头来,看着祁莫可爱地笑着:“小莫来了啊。”祁莫突然就酸了鼻子,因为他看到行乐乐手里拿着一叠文件,最上面的一个白纸黑字写着:遗嘱。行乐乐早知道自己活不久了,所以提前把一切都准备好了。
  “我只是觉得,既然已经活不了多久了,那么再错过他我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行乐乐第一次在祁莫面前哭,“我知道我很坏的,可我只是想留下些什么,至少可以有人记得我……”
  离开病房的祁莫看到了站在走廊里一脸憔悴的祁羿:“哥。”
  祁羿点点头,直起身子:“乐乐说什么了?”
  祁莫抬头看着一向意气风发的堂哥,轻轻地说:“他哭了。”
  祁羿叹了口气,微微笑着说:“其实乐乐很爱哭的。向我告白的时候,跟我吵架的时候,被拒绝的时候……你说,我要不要告诉他我也哭了?”
  祁莫离开医院,感觉胸口沉甸甸的,仿佛窒息一样的感觉。
  一个月后,祁莫接到了大学录取通知书,冒着瓢泼雨匆匆回家,在一个十字路口,祁莫只听见耳边哗哗的雨声,一道车灯晃花了他的眼睛,之后,是身体被撕裂般的剧痛,颠倒的世界,急刹车的尖锐车鸣,女人的尖叫,匆匆的人影,冰冷的温度,呼啸的警车,朦胧中,消毒水的味道,熟悉的呼喊,在之后的,是黑暗……
  从黑暗中醒来的祁莫看到的是父母悲痛欲绝的脸,祁羿颤抖的嘴唇,医生护士遗憾离去的背影,我的人生,这么快就要结束了吗?祁莫伸出手,握住妈妈的手,他的头很疼,他的胸口很疼,他的腿好像不是自己的,他努力试着开口,却只能说出支离破碎的字,他看到爸爸妈妈和祁羿的眼泪,听到他们不断地呼唤着他的名字。他试着笑了笑,看到他们擦去眼泪努力笑给他看,他感到力气一点点流失,眼前越来越模糊,他努力试着再次开口:“不……哭……还有……祁羿、和……乐乐……心脏……给……给……他们…………不、哭……不、哭…………”
  他尽最大努力抓紧妈妈的手,温暖的,安全的触感越来越朦胧,渐渐看不见他们了,身体越来越轻,声音,变小没有了,这就是,死亡吗……不要哭……爸爸、妈妈、祁羿……不要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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