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属意外绢》第 1 部分

  功能 和 功能!谁会相信,跟前这个长相彷若天使,笑得无忧无虑的无“齿”之徒,就是造成无可挽回局面,并且让这个错误不断进行下去的祸首?
  “啊!啊!”无齿之徒无视一双充满血丝大眼的怒视,迳自玩起“爬山”游戏,从平坦的床面经凸起的方向攻城掠地而去。左手抓着铃铛玩具当盾牌,右手捞着他心爱的奶嘴当武器,不忘以大大的笑容与无牙的牙龈示威,不时拌着口水“啊!呀!”的怪叫──但这其实也不能怪他,他才七个月大而已。自然是“无齿”,也理所当然只会呆笑与怪叫。
  嘿咻!嘿咻!
  小小身躯征服了一小块凸地,趴坐在目标物的腿上,以志得意满的笑容庆祝自己第一波的胜利;然后,再接再厉,撑起小身子,准备要往目的地──柔软的胸房爬去。
  不料,空袭的怪手卑鄙得甚至没有鸣放防空警报,便已攻来。一只白嫩嫩、青葱葱的食指往小家伙的印堂推去,便见得,那中看不中用的大头已然顺势仰倒在床被上;出师未捷身先死,常使婴儿泪满襟!
  “哇──”
  洪亮的哭声响彻九重天,足以吓掉玉皇大帝的假牙。
  唉……
  可恶的东西,随便哭哭就可以予取予求,如果天下间解决问题的管道都那么简单的话,那她哭瞎了也不怕。只求十七个月以前某尾不长眠的j虫别恰巧那么不小心突破保险套的封锁让她面临此刻凄凉的情境;再不然要求少一些,十七个月前的那一夜,至少不该恰巧是危险期,那不就结了吗?
  唉……
  婴儿还是哭个不停。
  “宝宝,乖哦,妈妈疼。男子汉大丈夫,要哭就趁早,免得年纪愈大,愈被禁止哭,唉呀──”
  碰!
  房门被一脚离开,冲入一名手执菜刀的中年美妇,一脸的凶恶将其娴雅的气质破坏殆尽。
  “孙束雅!你又给我欺负小毓了,对不对!”
  “老妈,他……他吵我睡觉……”叹息与啧嚅声同时逸出乾渴的唇瓣。
  “搞清楚!儿子是你生的,你抱怨个鬼!”
  “为了期中考我都快累死了,这小鬼还想找我玩。”将儿子当填充娃娃似的搂在怀中,只差没丢在半空中玩了。
  “是谁招惹来的呀?当年我早说过了,我不反对你与举韶交往,良性的交往可以促进彼此的功课;上了高中之后,你们私底下搞什么,为娘的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出乱子就成了,谁晓得偏偏晚节不保,高中第三年就给我带球跑。没打死你,就算你好狗命了,居然还理直气壮地怪保险套失灵!老娘还没跟你算偷保险套的帐呢!”
  “老妈!拜托,您念了一年半了,不烦呀?如果可以,换点新辞儿才不算虐待听众嘛!”因为抱着小孩,所以无法双手捂耳,只好告饶。看了看母亲大人手上的菜刀,口水不禁吞了下:“妈,我肚子好饿,看你的架势,莫非楼下正在为我炖煮满汉大餐?”
  “泡面一碗,你自个凑合着。”
  那么惨?!
  “我肚子饿了!”
  “先喂饱我的外孙,再下楼吃饭。你兄姊还没回来前,口水继续流没关系。再让小毓哭,看我不剁了你!”威胁完了之后,中年美妇扬着菜刀回厨房去也。
  唉!所以说做人是不能犯大错的。
  想她孙束雅,在十九年的生命中,有十八年因为排行是人见人爱的么艳,而吃香喝辣人人疼。身在福中不知福,又勾搭不,又交了一名英俊出色的男朋友来让自己幸福到最高点。由国中二年级交往上来,至今日晋升为夫妻身分──唉,欲哭无泪。
  人家说折旧率最高的是新娘,因为第二天使成为人家的老婆。要她说,最惨的是当人家的妈,即刻被要求扮演头上有光圈的圣母玛利亚,也不管你昨日以前根本是只晓得吃喝打p兼念书的小小高中生。
  坐月子那段期间还好,众人前呼后拥不说,自己又生了一名娃娃来玩,可真是新奇得不得了,看在长得很漂亮的分上,就大方地原谅他让她痛上一天一夜。
  但坐完月子之后,苦日子就来了。
  一边为小祖宗把屎把n,每天气七八次奶的同时,还要重拾课本跟上进度,再回去上一次高二的课程,并且还得应付明年的联考。天呀!地呀!惨无人道呀!
  忍不住又想痛揍怀中笑得无忧无虑的小鬼,不过……老妈有令,先喂奶再说,唉!
  小鬼早已迫不及待隔着衣物寻找他御用的两只高耸处了。她这个为人娘的,也不好太欺负人,乖乖地解开衣钮,让儿子满足且努力地吸吮起来;既然大人们一直强调母奶最好,那她也不好意思实行她天天喊着的断奶口号。欺负归欺负,总也是自己的儿子嘛!
  轻轻抚着儿子柔软的发,低头亲吻了下。脑中开始默背着明日上课要抽背的英文课文。
  为人母呀,真是太辛苦了。
  别说十九岁的小母亲难为;一个十九岁的小父亲也仍在努力的调适中。
  虽然两个家庭的经济情况都属小康,多来几只碗筷吃饭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但双方家长有志一同都打算给这对小夫妻一点点小惩罚,以安抚自己被气坏吓坏的心脏功能,所以他们除了代付学费与育婴费之外,其它生活上所需,可得要小两口自己张罗去。
  于是辛苦的小夫妻已然培养出默契!平常在租来的小套房中缩衣节食,回家后
  不管是那一边的家,则尽其所能地吃得头好壮壮,顺便打包回来;也就是吃不完,兜着走的意思啦!
  其实他们本来是很愿意住在家中继续过着被家人呵护的日子的,但双方家长硬是存心要他们“好看”,直说既已成家就该培养成熟的性格与独立处世的能力,不由分说将他们打包踢出门。
  在孙束雅产后三个月复学的同时,他们夫妻俩便沦落到十坪大的小套房来了。幸好宝宝一个星期只与他们住三天,另外四天由孙家与李家的人均分,否则他们夫妻一定会崩溃。
  宝宝真的来得太快了,轰炸得人措手不及。
  李举韶,这个十九岁的小爸爸兼大一新鲜人,正努力地赚外快中。
  如果他依然是个“正常”的青年,他必然会如同以前求学时一路由幼稚园风光到高中时期那样,文武兼修、意气风发,左手捞田径赛金牌,右手执品学兼优奖状,左脚踢足球s门得分,右脚挥洒苍劲有力的毛笔字,然后,口中自然衔着为数不少的奖金、奖学金什么碗糕啥的!
  不过,既然为人父了,就不能再混混度日,醉生梦死下去。在赚钱第一的原则下,他老兄也就稍稍敛起孔雀羽毛,将翘得高高的尾椎垂下来,韬光养晦,以期做好为人夫的表率──至少必须做到若有女人来投怀,绝对不是因为他太招摇的关系。所以他没参加社团,只在偶尔手痒时去运动社团玩一玩、到柔道社将人扛扛摔摔、到足球社ss门、到篮球社投三分球、到辩论社与人斗斗嘴诸如此类也只不过是偶尔。至于期中考得到全企管系最高分,也不是为了招摇,原因有三:第一,因为混混如他,自小向来就有着莫名其妙当榜首的天分,不是他太强,而是别人太弱;第二,家中悬赏奖励学金,第一高分一万元,第二高分五千元,再下去就没啦,如果混得太彻底,则会被大哥修理;第三呢,也是有助于赚钱的,全系第一名的亮丽招牌,足以傲视家教界混吃骗喝不愁了。
  为人夫,可真是辛苦呀!
  除了星期六、日必定留给家人之外,他晚上兼了四天家教,剩一天与志同道合的猪朋狗友在pub唱歌娱乐自己兼客人,还可以赚取微薄的金钱;白天没课时帮忙写作业、抄重点,卖“考前猜题”命中率百分之六十,每每在考试前成为唯一抢手货。
  这么忙碌的情况下根本没有招蜂引蝶的机会,如果还会招来别人的爱慕,那也只能怪他生得太师;如果招来的是师长、学长们的关爱眼光,就得说他能力太强了。
  不过,抱歉得很,他李家老兄一概没精神理会,赚钱比较重要啦!
  抄得很累,将笔一丢,李举韶高举双手,动了动自己僵硬的肩膀。要命,晚上还得去教那名笨得飞天遁地的国三生何谓“因式分解”,天晓得一个连基本公式都搞不懂的小鬼如何去应付明年七月的大考?要他说,他会直接指着南阳街的方向祝他一路顺风;方便的话,让他赚介绍费更好。
  不过,也不错啦,将那小子的数学分数从个位数提升到十位数,小子的家长早已千恩万谢。这个钱赚得并不辛苦,只是一味的赚钱c心劳力.还真不是人过的日子。
  唉──呵──叹息声吁到一半改为呵欠声,十月底了,天气正好催人眠。
  才想拿下二百度的近视眼镜好生眯个十分锺,却见得一位娉婷美女已落座在他对面。气质斯文,看来一极棒的优雅美女形象,足以勾引图书馆内百分之九十九的旷男芳心;只消她放放电,没有半尾家伙能逃其电眼的魔力。而美人儿显然也相当明白自己的功力高强,在梦幻般的一笑后,大眼直直对上对面的俊男──李举韶,用端庄可人的笑脸以对,朱唇轻启,流淌出清脆的嗓音:
  “李同学,又在用功了?”
  他认识她吗?李举韶左看右看,发现一大票痴男眼睛抽筋地定在这边,可见这位美女颇有来头,不会是校花系花之类的人物吧?有可能。
  “请问有何指教?”他直接问着。既没有发晕盗汗,也没有脸红心跳,当然也就不会偷笑自己受美女青睐的好运道。
  美人儿编贝玉齿轻咬下唇,显见他的反应令她颇懊恼,也甚感因反应不对而使话题无以为继。
  “我……我是乙班的刘淳雨。”
  她以那种“这会儿你该知道我是谁了吧”的表情期盼得到回应,实在令李举韶无比为难。会令他注意的人不多,除非是某方面有专长的人才能荣列其上,但这位小姐除了她可能是系花之外,还有什么丰功伟业吗?
  “你好。有事?”无论如何。这才是重点。何况以他现在的身分,最好表现得呆一点,如果对方的企图是当他李某人的女友的话,能撇多远就撇多远。
  “我……我想知道你对我的看法。”似乎用尽毕生之力才将话说完,并且含羞带怯地垂下头。
  “我不认得你,所以没有看法。而且我已有老婆了,没有空出来的怀抱再去容纳他人。我想,你应该也不是这个意思吧?”他很好心地给台阶下。
  “你……你有女朋友了?”而且还到了已称“老婆”的地步?羞怯不见了,大美人此刻的红晕是因为羞怒。
  奇怪,怎么没有人相信他口中的老婆是真真正正的“老婆”?不管啦,没差啦!他点头。
  大美人倏地起身,在眼中涌满两泡泪时,丢下一句:“我不会放弃的!”
  随着白裙飘飘,大美人铩羽退场,看得一票痴男好不心疼。
  “造孽呀!”随着一颗篮球飞来,调侃的女中音也传了过来。
  “杏子,又找我玩球了?现在不行,我工作还没做完。”他将球丢回去。握起笔又开始努力赚钱。
  王春杏甩甩短发,悄立一边偷看他好看的侧面。
  莫怪他一入学就吸引女人注目,谁能不被阳光一般的大男孩吸引呢?俊秀的面孔因架了金框眼镜而显得无此斯文儒雅,而且他的皮肤天生不场晒黑,真正像一名白面书生;功课好,运动也强,口才更上佳,天生是白马王子的料!尤其当他开怀大笑时,简直让女人心怦失神。
  他自知条件好,但并不高傲,和气而逗趣,与任何人都相处得极好。但他也有缺点的,太爱钱以及太过冷淡──对男女之情冷淡排拒。入学至今两个月半了,一路跌碎在他身后的,是女子们的玻璃心。
  因为他一直表明自己有要好的女友,所以大家也没给他按上什么辣手摧芳心的盛名……但,他真的有女友吗?还是只是想阻止女人示爱?
  王春杏衷心希望是后者。
  “干嘛,吃我呀!要收钱了哦!还不把口水擦一擦!”李举韶猛抬头,笑弄着同班同学男人婆。
  “去你的!我玩球去了,下工后咱们打一场。”
  “再说。”他挥挥手,看她仓卒离去,不在意地耸耸肩。
  终于得以拿下眼镜会周公去了。
  眼前花花草草芳华遍地,但他小指上的红线,早与一名女子缠成了一生一世。说来还真的可惜,不过如果束雅不是红线另一头的伴侣,只怕会更可惜吧?
  大概。这么想也好,反正老婆到底是娶了嘛!
  闭上眼,思绪蒙蒙,时光彷佛未曾走过十七个月,毕竟一年前与一年后根本没啥改变。多的,只是一个叫李毓的小祖宗而已
  这,其实已是天翻地覆了,在他们未及弱冠的小世界中……
  若当真要起算他们之间不清不白的关系,其实也不必推算得太远。虽然从国一同班之后彼此就有点给他那么郎有情、妹有意,但败笔在于他们都不喜欢当第二名。
  国一属常态分班,第一学期就在李举韶的轻敌之下败北,但第二学期倒也扳回了好几成。国二就男女分班了,最奇怪的是分班了反而令他们走在一起;成天泡图书馆吃冰的下场是世间又多了一对小小的情侣。
  除了更加在学业上较劲之外,他们发明了一个游戏。如果各自考上了国一中与国女中,看分数高低,可以要求对方一件事──而在那之前,亲密的限度只在于拉拉小手。
  后来他们果真都考上了第一志愿,不过季举韶分数高了那么十来分,成就了他们青涩的初吻。
  有了初吻,尺度当然也就大胆了。趁着大考、小考、模拟考,几乎没吻得出轨。
  不过他们约定“那档子事”必须在考上大学之后才做。但说与做是两回事,否则也不会蹦出来一名叫做李毓的小娃娃了。
  孙束雅的母亲是药剂师,家中自然也就开了一间小小的药局,以便与当医生的孙父狼狈为j,一个看病、一个配药,多么天衣无缝。
  药局嘛,当然少不了保险套这玩意儿。有一天──也就是十七岁的孙束雅高二下学期甫开学时,没事拿着保险套把玩,孙母见了,生怕女儿搞不懂用法,要是哪天不小心与男友天雷勾地火,忘了防范可糟了。于是无比详细地将女儿教得非常明白,甚至画了图表来让她印象深刻。太过深刻了!
  这是错误的一大步!
  虽然上了高中后,强大的竞争力之下,菁英之一的她已不再保有第一名的宝座,但这并不代表她旺盛的求知欲有所稍减。趁着某个周末的空档,她偷渡了三打保险套前往男友的卧室,要他进浴室测量看看哪一个size比较合,结果……结果证明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最好不要拿敏感又易上火的话题来讨论。
  孙束雅在“教训”之下,终于明白了这个道理。
  第一次实在是不好受的,试问,两只菜鸟还能有什么美好的结果?他痛,她也痛。不过李举韶比较不怕死,而她怕,根本不愿让他再亲近。
  隔了三个月,才又给他亲近了一次,感觉十分愉悦。然后,注生娘娘便来叩她的肚皮了。
  真是有冤无处诉!由此可知上天是公平的,总不会亚当、夏娃被赶出了伊甸园,而其他偷吃禁果者安然无事吧?
  孙束雅是在九月开学后才发现自己珠胎暗结了三个多月,居然不曾发现!
  报纸上有“九月堕胎潮”的耸动标题,而她以为自己恐怕也会成为其中的一份子。不然还能怎样?她与举韶都小,哪有法子养小孩?
  何况她可不想给父母活活打死。于是只好找参与有分的夥伴支援了。她不知道多少钱才够,慎重约了男友出门会面后,搂着猪公扑满一路哭了出去,直怪老妈怎么可以进货不良保险套,根本一点也不保险。
  李举韶甫知她有孕,当然也差点楞到九重天去,但再一波的震撼是关于女友爱人决心堕胎的话。
  他是没料到会有小孩啦,但也从来不存堕掉自己骨r的想法。何况他是认定这个老婆的,既然有心要娶──本来预定十年后实行,现在也不过是提前进行,那么又怎么忍心杀死自己的小孩呢?
  不过,她会那么想也不能怪她,毕竟有孕的是她,要面对更多损失的也是她。
  但李举韶有心要留下小孩,断然不容许孩子的娘去妄为了。
  那时,他们有一段对话的
  “你知道堕胎的程序吗?”他沉重地问。
  “不知道……”她哽咽依然。
  他紧搂着她,双手则放在她小腹上,小心地爱抚:
  “最先,因为我们未成年,所以你要得到家长的同意书。”
  “报纸上说有密医,不必……”
  “报纸上也说密医执行后的下场是血崩与不孕。”他轻搓她手臂上的疙瘩。
  “那……那怎么办?”她又哭了。吓得六神无主。
  “就算我们有同意书,堕胎手术也是很可怕的,你千万别听信什么无痛流产的谎言。你瞧,书上不也说第一次不会很痛,你却痛得发誓不再让我碰──”
  “谁跟你谈这个!”她指他胸膛,庆幸他们消费的地方是有包厢的茶艺馆。
  “好好!导回正题。我看过报导,所谓的人工流产是以一种类似汤匙的机器伸入zg里面,然后抓住胚胎,加以绞成烂泥,导流出来;不然就是以大钳子探入zg刮刮弄弄,将小胚胎夹出来──”
  “别……别说了!好恶心!”害喜加上想像画面的不堪,她脸色苍白地抓来垃圾筒乾呕。“我不想受这种痛,但我能怎么办呢?”她脸色始终苍白。手脚冰冷。
  他托起她下巴:
  “我们结婚吧!”
  “我不要!我才刚升高三,与你相同要往联考的窄门冲刺。我不要为了孩子当黄脸婆,你不能要求我这么做!”
  他轻声安抚:
  “嘘,只要生下孩子,你仍可以再读书,只是晚一年而已,可以追上的。何况,我们把这件事变成两个家庭的问题后,比较可以解决;我们毕竟还小,没有本钱学人私奔,只好被骂一顿,然后将问题丢给他们了。反正你我的父母早认定我们是一对了。对不对?”
  她有些心动,但怕的事情更多了:
  “我妈会打死我啦!”
  “不会的,有我站在你前面,他们只会打到我,不会伤到你。来,我们立即打电话,将两家的人集合在一起,要骂要打一次做完省事。”他耸肩,紧锁的眉宇终于因她的软化而舒解。否则他还不知该怎么办。
  不再担心家人,她叹气道:
  “肚子大了怎么见人嘛!”
  “自从六月那一次之后,没有再相好,原本就是怕有孕,不料根本早就有了,早知如此,何必禁那么久呢!”也就是说,他们总共不过有两次不清不白的关系。怕怀孕,也怕联考分心,只剩一年了,不该再胡乱想其它,但……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她红着脸,伸手刮他:“羞羞脸!”
  他伸手搂她入怀,吻了好久才笑:
  “真的嘛!我一直想──唔──”双唇遭青葱玉指捏,不得言语。
  “不许说,色鬼。”
  他小心压她在榻榻米上,将她双手压在两侧,十指与十指交握:
  “我们一定会成夫妻的,所以我不要有任何一个该来报到的孩子因为时机不对而被杀掉。对你来说,我是太自私了,因为辛苦怀孕的人是你。束雅,原谅我,也恳求你好好生下咱们的孩子。”
  她盈盈大眼有泪水冲刷过后的澄亮,低低的,她如呢喃的要求
  “那──那你要一直爱我哦!”
  “当然,我不爱你,爱谁去?”
  浓情蜜意之后,当然是面对怒骂与铁拳齐发的下场。
  那一次,向来受宠的李家么男,被父亲与兄长修理得金光闪闪、瑞气千条。然后两个半大不小的娃儿,便在双方家长同意下结婚了。
  然后如此这般,过了一年多,直到现在——
  第二章
  星期六的早晨,婴儿的哭声权充美好一日之始的序幕。接续的,当然是小爹娘们的手忙脚乱。
  “举韶,苹果泥打好了没有?宝宝好像一副没吃饱的样子。”原本准备赶公车去也的小妈妈,此刻只好做好迟到的准备了。心中第一千零一遍地告诉自己非让宝宝改喝牛奶不可。也许明天开始。
  李举韶睡眼惺忪地由区隔成两坪大的小厨房走了过来,头发七横八竖,没来得及梳──反正他还打算再睡。没课的星期六如果不给他睡到日正当中怎么够本?
  “小祖宗的胃口愈来愈大了。”他坐在老婆身边,因为没戴眼镜,所以眯着眼凑近儿子看着,那小子似乎已将母亲体内最后一口r汁给吸尽了,却仍尝试吸更多,所以眉头愈皱愈紧,眼看就快哭出来了,要不是舍不得放弃茹头,只怕又要哭个惊天动地。
  “好啦,小鬼,让妈妈上课去,老爸来伺候你吧!”他抱过儿子,抢在妻子扣好衣服之前,偷吻了一下。
  “讨厌!”她红着脸拧他厚脸皮一把,将制服收拾回端正的原样。真的必须出门了。
  李举韶喂儿子吃果泥,一边打量他的年轻小妻子。不讳言,束雅依然不像一名“妇人”,全身仍充满青春少女与生俱来的纯真与稚嫩;产后复原情况良好──否则她死也不会肯复学,唯一增重的只有她的上围。为人老公者对这一点是绝对不会抗议的。
  要说她变的不多又不尽然,毕竟经过一年多的婚姻、生子洗礼,她身上自然散发一股稳重气息,不若以前爱闹好胜到无法无天的恣意轻狂。这一点使她有别于同龄的少女,使她的韵味矛盾地交织着天真与成熟,稍稍有鉴赏力的男人必然会因此而迷惑,沉迷于她的神秘之中;再加上她相当好看──没有男人不会注意到这一点。所以他早八百年定她下来,实在是正确的选择。别的男人永远只可以远观,不能近攀,多么大快人心的事!他不禁偷笑不已。孙束雅梳好头发,绑好马尾,转身顺便替丈夫梳几下,倾身吻他:“好了,我要走了,中午要买便当回来吗?”
  “不用了,咱们到大姊的餐厅吃免费的大餐。”“可以吗?”她大眼滴溜溜地转,想起上星期六才去混吃骗喝过一顿。
  “可以啦,吃完后还可以把小毓借她玩,我们去看电影,我向同学诈来了两张变脸的电影票,不用可惜。”他笑得好j诈地与老婆分享作战计画。
  当人家的老么,向来好处多多。
  “好呀!真的好久没看电影了,上一回去看的时候恰好是八百年前。”她嘟嘴,向罪魁祸首亲了一下。小鬼大概是吃饱了,很大方地恩赐她一个大大的笑脸。
  “要不是你怕给人看到大肚子模样,我也不必陪你当藏镜人,我们是夫妻,还怕人家看呀!”说到这个就不免要抱怨之前损失的电影票了,听说“第五元素”不错,里头的女歌唱家的声乐真正的是天籁。
  “你怪他吧!”她很方便地指着儿子鼻尖。
  他抱儿子起身,一手捞起她的书包:
  “别玩了,再不出门,第一堂课就要缺席了。”
  “好啦,拜拜。”她没胆看向时钟所昭示的时间,反正快快出门便是。
  看老婆走入电梯后,他才关上门。打了个呵欠,看着怀中与他长得极度相似的小家伙,商量道:
  “好啦,妈妈上课去了,爹爹我孤枕难眠,你就陪我睡吧!下回肚子又饿了时,再哭醒我就成了,ok?”
  也不管儿子的笑脸代表懂或不懂,他老兄反正抱着儿子补眠去了。
  又是日复一日,辛苦又美好的一天。
  从国女中沦落到这所普通高中,实在是不得已的,因为不好意思回去面对以前的师长,再加上“日扬高中”离家比较近,不必像以前还得转两次车才能到学校。
  反正她功课一向不差,要考大学就不必非要在那个高中准备不行。
  “嗯,孙束雅,你在做什么?”在数学老师还没来的空档,邻座的王丽枝凑过来表现出非常想聊天的表情。
  孙束雅收好小册子笑道:
  “没什么,写家用支出薄而已。”
  “你在家中也得管这些呀?”
  “分工合作嘛。”她乾笑。为了可以早日成为有壳蜗牛,他们夫妻向来一毛钱也不轻易浪费,自然要记录好家庭用度。
  不过人家小女生才不会把这话题当重点谈,她又问了:“你老实说,有没有男朋友?”语气开始有点神秘兮兮,笑得乱暧昧的。
  孙束雅点头:“有。”
  显然答案出乎人意料之外,王丽枝嘴巴张大了好久才记得它有说话功能:
  “真的?那周向荣怎么办?他喜欢你耶!”忘了压低嗓门的后果是招来前后左右同学的加入讨论。
  “周向荣暗恋我们班的转学生呀?难怪最近老往这边晃过。”前座同学了然道。
  “听说他因为得了很多奖牌,即将保送辅大,以后会参加国际级的运动比赛。”后座同学奉送情报。
  也就是说那位周向荣先生是校内运动王子,风云人物之一。又高又帅,正是时下流行的俊男长相。
  不过不好意思得很,时代潮流再怎么变,她孙束雅仍然只锺情白面书生型的表相。何况她早已死会,没有活标的权利,尔后再蹦出什么惨无人道的旷世俊男也拨动不了她的心湖。那不在于男人有多帅,而在于感觉的问题;反正她就是锺情李举韶顽皮不正经的死样子,其他什么酷男冰男邪男子,大可滚一边凉快去。
  王丽枝怂恿着:
  “喂,如果你男朋友没有周向荣帅,快点甩掉,这个比较好啦。听说他们家是本地的大富翁之一哦!”
  了不起呀!凭他们夫妻的省钱、攒钱本事,还怕二十年后不是全台巨富之流?
  孙束雅只差没打鼻腔哼出一口气。
  “没兴趣。”
  “是不是你男朋友比较帅?那他的家世如何?读哪里?”右侧同学好奇地问。
  “帅不帅是见仁见智啦!家世与我家差不多,目前读t大一年级。”
  听起来像是普通优秀的大学生嘛,还以为是小说中所描写的天之骄子哩,不仅家财万贯,顺便来个品貌一流,最好年纪轻轻已是家族企业中的大人物!
  “要不要换男友?周向荣比较符合白马王子的条件,你那么漂亮,嫁给有钱人当少乃乃多棒。”王丽枝像个嫌贫爱富的老妈子一般,不死心地推销“日扬高中”第一帅哥,以期小美人儿睁亮明眸看清现实的残酷,并且珍惜自己的好运道。
  “才、不、要。”她一字一字地拒绝。现在才觉得读男女合校真的很无聊,以前读国女中多好,没有蟑螂蚂蚁来捣蛋,全以升学为第一要务,偶尔来个联谊也不会太当真。
  “王丽枝,你觉得周向荣帅就夹去配呀!也许你会成为雀屏中选的那名灰姑娘嘛。人家有男朋友了,你少来拆散人家。”又一个同学凑过来讨论。
  觉得主题十分无聊的孙束雅开始神游太虚,心口不自觉多跳了两下。想起了自己老公条件并不差,以前读和尚学校还不至于出什么岔子,但现在就读t大,美女一大堆,不知道他有没有乖乖的?
  大概有吧!他光打工赚钱就累个半死了,哪来的时间风s?但反过来说,工作地点也可能出意外呀……
  噢!想着想着,胸口传来窒涨感,又胀奶了,撑得内衣好不舒服,晋升为人母之后,自己好像比同年少女老了许多,会不会?
  赶忙从书包中掏出小镜子,再一次确认没有鱼尾纹、老人斑之后,才再一次放心,可是……她绝对不相信她的老公不会有人喜欢;那么她抢得过外面的女人吗?
  镜子又凑近了些,努力想照出自己“果然很美”的影像。但看了十九年的面孔实难客观评分,再怎么看都觉得不怎么样耶!
  人家欣赏的大眼里有红色血丝,自白的皮肤是苍白失眠的表态,鼻子不很挺、嘴巴不很红、脸蛋也不很瓜子样……怎么办?她长得普通平凡,怎么争得过外面的女人?不知道再过几年老公会不会丢休书给她?
  如果他敢,她一定要告诉他大哥,叫他大哥再修理他一次。对!彷如吃了定心丸,孙束雅的心情又开朗了起来。虽然嫁人后,娘家的人当她是半泼出去的水,但婆家的人可疼她了,她有很多靠山可以靠。
  想来就很快乐。
  “你看你看!猪鼻子!”
  “把他手抓放在耳边,像不像日本的招财猫?”
  “把他戴上安全帽就像大同宝宝了。”
  “哇──”
  忍无可忍的“玩具”终于大哭以示对不人道行为的抗议。
  通常这个时候,就会出现正义之师来发出正义之声:“好了吧!你们!别再虐待你们儿子了,我答应代你们照顾小毓到你们玩够本回家带走宝宝为止,可以了吧?”
  办公室内,端坐在大桌子后方办公的美丽女主管终于举白旗投降。不然又能如何?眼睁睁看一双可恶夫妻玩死自己的儿子吗?
  “我们只是想让姊姊知道小毓有多么好玩嘛!”李举韶万般无辜地安抚儿子,彷佛儿子会大哭是当姑姑的不对,早早投降不就没事了吗?
  李举乐──一个不幸生为李举韶大姊的女子,绝佳的冷静工夫向来失效于这个无可救药的小弟身上。她起身抱过小天使般的侄儿,顺手拧了下小弟白皙的面皮。
  “儿子是生来玩的吗?你们夫妻真是没一点为人父母的样子。”
  “大姊最好了嘛。喏,这是泡好的牛奶,这是我中午挤的母奶,这是蔬菜r泥,还有n布。”孙束雅将一大袋婴儿用品放在大桌子上,在吃饱喝足兼把儿子脱手后,一颗心早已飞到外边去了。
  七手八脚地交付一大堆东西后,两个身着牛仔裤情侣装的夫妻便有默契地鞠了个九十度的躬,转身往外溜去也。
  认识他们,且恰巧不幸生为他们亲戚的人除了认命外,实无第二条路可以走。
  忙碌的星期六下午,身为一名五星级法国餐厅总经理女强人李举乐,只得偷闲关在办公室中,努力与小娃娃耗上了。
  这枚娃娃炸弹的威力一向是持续着的,否则不会让她人仰马翻到现在,成为小娃娃御用奶妈之一。
  “会不会太残忍了?”搭上公车,孙束雅掏出所剩无几的良心来反省。
  “不会啦,顶多下次找别人托婴就好了。何况这是可以谅解的呀,你才期中考完,放松一下也是理所当然。而且我也工作得那么累,难道还不许我们约会一下吗?要知道,许多离异的夫妻都是因为缺少沟通而走上分手一途的。”
  “都有你说的,自己想玩还编藉口。”她认识这位仁兄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所以说夫妻连心嘛。”他嘻皮笑脸地亲她一下。
  “老公,你身上带多少钱出来?”
  “两张招待券与两百块。”用来买卤味、可乐,以及坐车回家,恰恰好够用。
  “那晚上去叫大哥请客好不好?”她脑筋动得也快。想到市区恰巧离李举鹏办公的地点非常的近。李家大哥呢,一向是她的偶像,沉稳内敛、负责任、有威仪,而且很疼她。
  “才不要,要是正好遇到他工作狂的病症又发作,我可是会被打得满头包。”饭可以少吃,小命可一定要顾好。
  公车已到闹区的中心点,他拉着她跳下公车。孙束雅才有空回话取笑他:
  “你跟大哥呀,根本是老鼠见到猫。所以才尽可能的不见他,对不对?”
  他搂住她腰,顺手捏了她粉颊一把:
  “知道就好,说那么明白做什么?”他家那个几近完美的大哥呀,简直不是人,是超人。否则也不会年纪轻轻就被一家急欲转型的小家族企业延聘去当管理人,年薪列入极机密,每年分红也少不了;连企业所有人也得敬他三分。
  而李举韶与其兄相差九岁,可以说是被万能的兄长带大的。家事全管,包括管理父母的财物,因为身为务实教师的李氏夫妇除了薪水之外,并无其它理财本事。
  如果一个人能家事、财事、外务和功课皆一把罩且轻松自在的话,不叫他超人要叫啥?但这种完人之可怕是在于他认为别人也可以与他相同的完美。可见十九年来李举韶被c得多辛苦了。
  他的吊儿朗当正是大哥眼中容不下的颓废。爱之深,则揍之切,由李氏兄弟身上十足可以印证。偏偏天性聪颖的李举韶硬是反骨一身,没什么雄心大志,也就不会兢兢业业过日子。
  轻松一点嘛!能好好过日子又何必自讨苦吃?
  看了看时间.还有二十分钟才开演,孙束雅赖在丈夫身上,抓着他衣袖摇着:
  “我要吃冰淇淋。”
  “好,我去买,要是钱用光光了,我看我们就一路乞讨回去好了。”小声戏谑完,他去找冰淇淋买了。
  乖乖站在电影院门口等,忍不住左张右望。芸芸众生相中,她犹如一朵清新小花,惹人不自禁的注目。天真的表情、漂亮的脸蛋,常常不自禁惹来众多人的痴望,有胆子一点的当然会过来搭讪。
  美人永远不会落单!多么真切的道理。
  所以,在五分钟之内,已有四个自称是xx公司星探的男子上前搭讪。管他是真是假,她反正没兴趣,一律以“我的男朋友快来了”、“我没兴趣”回应之。
  “小姐──”
  又来一个!她今天怎么突然大走桃花运了?!
  “我已有丈夫小孩了,别烦我了行不行?”她火大地直言,然后看向一名西装革履的好看男子。看来像社会人士,怎么也学人做不入流的搭讪行为?真是花心得没格调。
  周志深好笑地扬高眉毛:
  “丈夫小孩?小──,谎话编得太破不会有人相信哦!我没恶意,只是看你十分可爱,想请你喝杯咖啡而已。在下周志深──”
  “怎么了?”讨价还价地买来一支超大冰淇淋,回来却见老婆一脸的不耐烦,想也知道所为何来。
  孙束雅接过冰淇淋,勾着他的手!
  “没事,我们找个地方坐。”基本上她不当陌生人一回事,自然也就没介绍的必要。
  妻子都这么说了,李举韶也不以为意,张口就咬掉一大球芋头冰淇淋。
  “讨厌!人家最爱吃芋头的,怎么一口就咬掉?吐出来!”哇哇大叫地抬头,坚决要分一半回来。
  他只好哺渡一半给她,才让小妻子息怒。两人躲在无人的角落抢吃得不亦乐乎。但李举韶的警觉心毕竟比老婆敏锐上那么好几点,发现了刚才那个衣冠禽……衣冠正常,并且充满“$”符号的男人并未放弃跟随他们,尤其看到他们如此亲密之后,脸色沉得像发现老婆偷了人似,不禁令他暗想束雅难不成在嫁他前已先嫁过一次?
  答案当然是没有。那么那位仁兄一脸大便所为何来?嫉妒人家夫妻恩爱啊?无聊。
  “对不起。”冷沉的声调隐着火气。
  “知道对不起我们就该滚远一点。”李举韶也不怎么客气。既然人家深知罪孽深重,随随便便回应以“没关系”未免太过敷衍?
  “你要干什么呀?”有老公搂着,她胆子也比较大。
  周志深递出名片,对她道:
  “我只是想知道你的名字而已。窈窕淑女,君子求之,想必这位小弟弟明白这个道理吧?”毛头小子也敢与他这种成功社会人士较劲吗?
  “是君子好逑吧?老伯伯!”孙束雅嫌恶地纠正。
  “我想他一定没读过关雎。”李举韶以可怜的眼光侮辱衣冠禽兽。
  “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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