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夜难枕(下)》第 5 部分

  .
  .“去吧。”倪贝贝浅笑着摸了摸他的头,非常了解他的心思,“妈妈不会走开的。”
  小家伙还是不放心,抬头叮嘱自己的爸爸,“爸爸,你要看牢妈妈,不要让她跑掉呢。”
  引来陆云龙爽朗的大笑,倪贝贝被儿子这声嘱咐给羞得满脸通红。
  可是小朋友才不管大人害羞不害羞呢,一得到父亲点头应允,他立刻高兴地与陆家宝贝手牵手走掉了。
  很快,陆云龙被祝贺的宾客包围,而任昊东也带着倪贝贝,与好友们一一见面,四个好友又聚在一起,严君尧却独自前来,因为好不容易汪甜的害喜好了,他们立刻也飞回美国来,他家的宝贝预产期就是这几天,严君尧只打算来露个面,就要赶紧回家。
  大约一个小时过去了,倪贝贝感觉站着有点辛苦,她从来都不太喜欢穿高跟的鞋子,不过今天为了搭配这袭晚礼服,服装师特地帮她搭配了一双五寸高的水晶高跟,站久了,就感觉到不太舒服。
  她只不过轻微地皱了一下眉,任昊东立刻感觉到了,锐利的眸子一扫就明白了她的状况,跟朋友轻轻点了点头,就拉着倪贝贝走到偏厅。
  这里隔开了大厅的喧嚣,让她深深地舒了一口气,她还是不喜欢这种人多的场合。
  “你在这里坐一会。”任昊东指了指沙发。
  而倪贝贝也不客气地坐了下来,站了这么久,她真的觉得有点累了,来不及多说什么,陆飞扬已经在外面招手示意他赶紧过去。
  任昊东见她一脸冰霜不想多说话的样子,最近都是如此,只要是他们两个单独相处,她就根本懒得理他,而他也由着她。
  既然冷淡,那就冷着吧……转身,往外面走去。
  倪贝贝看见他穿过人群时,拥挤的宾客纷纷自动闪开让路给他。
  这个男人就是有这样的魄力,可以让别人不自觉地敬畏着他。
  她看见他停了下来,对服务生说了几句话,接着往朋友那边走去。
  很快,那名服务生推了餐车过来,“倪小姐,你可以在这里一边休息,一边用餐。”
  倪贝贝礼貌地道谢,在服务生有礼告退后,她望着餐车里各式各样的精致食物,心里却为任昊东这份细心感到吃惊,他居然还会想到她饿不饿的问题。
  她拿起长盘,挑了几样鲜嫩的蔬菜,慢慢地吃了起来。陆家果然是豪门,就连食物都做得这般讲究,入口爽脆极了。
  她的性格真的有种随遇而安的因素,既然来了,就安心地享受美食,可是,她想要静静地用餐的愿望,似乎总是达不成。
  “东西好吃吗?美丽的小姐。”一道好听的男音,在偏厅的入口处响起。
  她暗自叹气,抬头,那里站着一个非常英俊的男人,他的五官长得非常好,一看就知道是那种情场杀手级的人物。
  别人的搭讪,就算不耐烦,可是礼貌上也不能置之不理,“还不错。”
  男人笑得更灿烂,直接走过来,在她身旁坐下,“陆家的水准,素来是不同凡响。”
  “嗯。”她淡淡地回应,想让他知趣地走开。
  虽然这里是陆家,不过她注意到这个偏厅,除了她之外没有人进来,很明显,这里是不开放给宾客们使用的,只有跟陆家关系比较特殊的人才可以进来。
  可是这个男人就这样大剌剌地走进来,真是大胆。
  “你不记得我了?”男人一手搭在沙发上,身子往前,离她近了几分。
  “嗯……”她认真地打量他的容貌,半天,摇头……很抱歉,她对他真的没有什么印象了。
  “六年前。”他提醒道。
  她皱着眉,再度仔细地看他,思索着、回忆着,“你……”
  男人含笑地望着她,一脸期待。
  “我还是不记得。”
  他的肩膀垂了下去,“小丫头,你还是那么会打击人。”
  “不好意思。”没有几分诚意地道歉,她好像没有那种必须要记得他的义务。
  “ok绷、优碘。”他进一步提示。
  什么跟什么?“不记得了。”
  他叹气,这个小姐是真的忘记他了,原来他那么容易被人遗忘,这个打击不算小,“六年前一个晚上,在小巷子里,我受伤了,你帮我买了ok绷和优碘。”
  “喔。”她想起来了,他是那个受枪伤的人。
  原来他长这个样子啊,那晚光线不太好,她根本看不清楚,不过奇怪了,他怎么认得出她?
  “我叫梁问忻。”他伸出手来。
  她笑了笑,举了举手里的餐叉,示意自己不方便跟他握手,其实是因为她不喜欢跟陌生人接触。
  他不介意地收回手去,笑得无限风度翩翩,“一直很想再遇上你,跟你说声谢谢。”
  “你太客气了。”
  “我可以请你跳支舞吗?”他有礼地提出邀请。
  “恐怕不行。”一道清冷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倪贝贝抬起头,看见任昊东站在那里看着他们,目光深沉,表情冷峻。
  “为什么不可以?”原本就没有想要答应,可是任昊东这样霸道的干预,让倪贝贝觉得很不高兴,她故意朝梁问忻甜甜一笑,“当然可以。”
  将手递到他的掌中,梁问忻站起来,带着她往大厅走去,那里早已经放着优雅的音乐,俪影双双。
  他们在经过任昊东的身边时,倪贝贝身子不由得有点紧张,这般公然挑衅,她不知边任昊东会不会生气,他生起气来,真的是非常恐怖的。
  可是他没有,他只是安静地望着他们滑进舞池,一言不发。
  这实在是不像他的性格……最近任昊东,好像特别奇怪,让她有一种他在包容她的错觉。
  以前的他,冰冷平静,而现在的他.平静依旧,可是冰冷似乎有溶解的迹象。
  她的眼眸,总是不自觉地会望向他,他就站在那里,黑衣深深,脸庞清峻。
  任昊东,并不是一个很帅的男子,可是,他独有的冷漠及危险气息,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哪怕只是站在那里……这样的男子,天生就该是不凡的。
  “你再继续看他,我都会怀疑自己是不是透明的了。”梁问忻低下头,认真地望着她,一脸笑意。
  倪贝贝连忙收回打量的目光,脸蛋倏地通红,“我哪有。”死都不承认自己刚刚偷望着任昊东,她早已经决定,与这个男人此生再无瓜葛.
  他看着那抹动人的嫣红,眸光一闪,“那就认真一点跟我跳舞,好不好?”
  他俊朗温柔的模样,居然跟官鹏飞有几分相似,勾起了她的内疚之心,毕竟,她曾经伤过一个好男人的心。
  “好。”她集中精神,专注于脚下的步伐。
  “你的舞跳得很好。”
  “谢谢。”朝他笑了笑,礼貌温和。
  他带着她一个漂亮的旋身,两人配合得非常好,在外人看来,男的俊、女的美,真是一对璧人。
  任昊东静静地望着那个女人,她朝那个男人笑了,脸蛋粉红、神情温柔,倪贝贝似乎可以跟所有的人处得很好,除了他。
  他可以理解她的冷漠,毕竟,他是真的伤过她,让她痛到极点。
  严君尧说,他造成的伤害,要努力去弥补,感情是需要表达的。
  但是,他其实已经失去了表达的能力。
  整整二十几年的艰辛日子,他的生活是常人难以想像的!最初的十年,每一天、每一秒都活在深深的戒备之中,因为一个不小心,可能一粒子弹就此s入心脏,永远也醒不过来。
  他曾经也想全心全意去对一个女人,深爱她、怜宠她,跟她拥有一个幸福的家庭,可是那么微小的愿望,于他而言,竟然也是奢望。
  他的人生,还有什么可以求?
  一直到这个女孩,带着一脸的纯真走进他的生活。她的眼泪、她的伪装、她的野心,还有她的聪明,让他一天天感觉到她不同,慢慢地,她在他心中的地位改变了。
  原本只是复仇的对象、泄愤的源头,可是看到她受伤,他的心也会痛;看到她流泪,他会想要杀人。
  当他惊觉到,对于他而言,她是特别的时候,他就想要将她送走,眼不见,心就不烦。
  可是,这次她主动走入了他的生活,即便是为了儿子。
  她坚强、美丽、冰冷,却也迷人!她变了,变得独立、变得自主、变得不理他。
  他看到她对儿子的轻言细语、看到她与严君尧的轻松谈笑,甚至连一个陌生的男人,她都可以相处融洽,却独独对他,总是冰冷以对……这样的她,让他很不爽。
  看见别的男人,将手放在她的腰间,看见她的手,握在别人掌心,那种要疯他的感觉,又出来了……她竟然,又朝他笑。
  他要是再让她这样刺激他,他任昊东的名字,就倒过来写。
  迈步,直接往他们走去。
  倪贝贝被梁问忻刚刚说的趣闻给逗笑、他是一个很好的聊天对象,眼神柔和,态度诚恳,并且很幽默,让她觉得很放松。
  “你说的都是……”话还没有问完,突然被一个强硬地力道给拉扯着,跌入一具结实的胸膛,这个气息,不必抬头她也知道是谁,“任昊东,你干嘛?”气到不行。
  任谁遇上这样的事情都会抓狂的,她明明就老老实实地跳着舞,并没有招惹他,但这男人却突然发狂跑来拉住她的手。
  这个突发事件,让大厅的众人都停止跳舞,安静下来。
  “走。”他拉着她往外走,却有股阻力在反抗,回头,看见那个笑得温和的男子,拉住了她的另外一只手臂。
  “她不想跟你走,请你尊重她。”温柔,但是坚定的声音。
  “梁问忻,我六年前放过你,你确定你现在不珍惜这种难得的好运?”他轻轻地说着,可是一个字、一个字,都像冰珠子般直接砸去。
  “我只知道,她不想跟你走,就可以不走。”
  这世上,能在任昊东这样的眼神与语气下,还敢说话的人,他梁问忻也算是个胆大的人。
  “任昊东,你放开我,放手!”倪贝贝拼命甩着被他拉住的手!
  她快要气疯了,现在是怎样?两只狗在抢骨头吗?就算们两个愿意当狗,她还不想做那根骨头呢。
  “听到了吗?她叫你放手。”梁问忻笑着,一脸无害。
  任昊东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放手。
  大家都吃了一惊,包括倪贝贝,众人都没有想到他会那么好说话。
  只是在下一个瞬间,又发生了变化。
  谁都没有看清楚他是怎么做到的,他的身子像闪电般往梁问忻直劈而去。“啪啪”两声脆响,倪贝贝的手就滑离他的掌握,而梁问忻被推得往后退了几步,只是一眨眼,众人就只看到任昊东搂着佳人的背影。
  梁问忻想要追出去,却被陆飞扬技巧地拦下来,“梁总裁,我有一点业务上的问题,想要和你咨询一下。”
  “我现在没有……”
  “听说,你今晚是来参加家父的寿宴,是吧?”陆飞扬挑眉笑着,“应该有很多时间,不是吗?”
  半晌,“是……”情势比人强,还能如何?
  第七章
  他将她直接带到前庭的花园里,一路上,倪贝贝又咬又抓、又骂又吼,千般武艺用尽,也不能挣脱他的钳制,反而,让自己累气喘吁吁。
  等他终于放开她时,她已经没有力气再撒野了。
  “安静了?”他靠在凉亭的柱子上,一脸平静地问她。
  她喘着气,努力地瞪他,等她顺过气来,劈头就问道:“你到底把我带到这里来做什么?”
  “那个男人,你离他远一点。”
  “我跟谁来往要你管吗?”看他那种冷淡的样子,就让她气到不行,也很难摆出什么冰箱脸来对他。
  “别再让别的男人靠近你。”
  “你是我的谁?我为什么要听你的?”真是好笑,现在他们充其量只能算是共同拥有一个儿子的陌生人而已,可能连陌生人都不如,至少她倪贝贝对不熟悉的人都是客客气气的。
  “我是你的谁?”他嘴角勾起来,“你来告诉我……”
  这种类似于调情的暖昧话语,让她的脸蛋不争气地红了,怒吼道:“你谁也不是,是我最讨厌的人。”
  “讨厌?”
  “是的,我讨厌你!每天看到你,都觉得很恶心,如果不是为小翔,我根本就不想看到你……”
  狂吼的嘴唇被堵住了,他的唇在她的唇上用力地辗压而过,似乎想要就这样将她的嘴唇吞进去般。
  她拼命地挣扎,将唇从他的狂猛下扭开,用力地推开他,“不许你碰……”
  刚得到的一点自由空间,立刻被剥夺,她被搂进他的怀里,他的舌,如大军压境般,直扫而入,激烈地快速地在她的口腔里疯狂地掠夺、吸吮,就连最隐密的地方,都不放过。
  这是怎样的一个吻啊?她的呼吸,似乎被掐断了般,而他的舌,堵住了她,让她开不了口,她的挣扎越激烈,他的吻就越疯狂,咬住她的舌,拖出来,与他交缠、与他共舞。
  “记住,你是我的女人,是我任昊东一个人的女人!”他稍稍松开她的唇舌,抵在她的嘴边,轻声低语。
  “我才不是,我讨……”未完的话语,再度被堵了回去。甘甜的唾y,疯狂交换,她被迫大口大口地吞咽,那种纯男性的滋味,让她的头开始晕起来了,手脚都开始发软,捶打他胸膛的拳头,慢慢也变得无力,她好像快要缺氧而昏过去。
  突然草丛里传来一下响声,“瞄”地一声,一个白色的肥大影子窜了出来,直奔上墙边的高大榕树……拜托,那种刺耳的声音,它受不了了。
  这阵响动,惊回了倪贝贝的理智,她用力地咬下那在她唇里肆虐的舌头,尝到腥甜的味道。
  他松开她,轻吐舌头用食指一抹,看着指尖的那缕红,抬头。
  她警戒地后退,她又让他受了伤,他肯定会发飙的,她永远记得他说过的话……让我痛的人,我会让他更痛。
  虽然有点害怕,可是她嘴里还是逞强,“你活该,谁让你……”想到刚刚那个狂野到极点的吻,她的脸颊还是红的,多亏有那只猫,不然她肯定会丢脸地再度沉沦。
  “很悍。”他淡淡地开口。
  “什么?”她好像没有听清楚。
  “女人,记住我跟你讲的话,知道吗?”
  “鬼才会记住,你是我的谁啊?”
  “你的男人。”
  “呸,不要脸。”原谅她骂脏话,她真是被到了极限,才会这般没有教养。
  “不要再对别的男人笑,我会很不高兴。”
  “我管你高不高兴。”
  “不准跟别人跳舞。”
  “哼。”
  “腰不可以搂,手也不可以握。”
  “你去死!”
  “你全身上下、由里到外,都是我的,清楚吗?”
  “我清楚个……”到嘴边的脏话,突然吞了回去,她皱着眉望向他。“任昊东,你这个样子,我会以为你在吃醋。”
  “我是。”
  “啊?”他这么爽快地承认,反而吓到了她。
  “看到你跟别的男人共舞、看到你对他笑,我的这里……”他伸手按住心脏的部位,“很不舒服。”
  她的脸色,开始变得苍白。
  “最初,我以为我只是不高兴而已,可是后来我才发现原来不是,看见他搂住你的腰,我就想直接拿枪干掉他。”
  像纸一样地白。
  “倪贝贝,你是我的,只能是我的。”
  这听起来就像是在说,我喜欢你,我爱你。
  “听到没有?”
  她严重地被吓到了。
  晚宴过后,日子依然慢慢地走过,一切好像都没有发生改变,可是有些东西不一样了。
  倪贝贝有几分烦恼地望着碧蓝的大海,发呆。
  任昊东依旧还是那个沉默寡言的任昊东,可是他对她的态度,好像有点不同了,他越来越常看着她,那漆黑如墨玉般的眼眸里浮现了某种东西,那种东西,如果在别人眼里看到,她会称之为温柔,可是在任昊东那里看到,她只会觉得害怕。
  害怕,他说的话是真的。
  害怕,他所想要的东西,是她不能给的。
  她很怕,真的、真的很怕。
  虽然他从来都没有说过喜欢她,可是她隐隐地感觉到,他对她的不同!
  他会在她与儿子相处时,就坐在一旁陪着他们,处理自己的事情,偶尔抬头看着他们,那种氛围很奇怪,却又怪异地让她觉得有点温馨。
  在家吃饭的日子,他都会准时坐在餐桌上,碍于儿子在场,她不好与他撕破脸,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为他盛饭,然后看到他将她做的菜全部吃掉,她就要努力压下心里那种满足的感觉。
  饭后他还会到厨房里,拿起布将她洗好的碗全部都擦得干干净净。
  任昊东做家事,最开始简直吓坏她了,差点将手里的盘子摔破了。
  跟他抗议,他不会理;骂他,他也不说话!好吧,既然他想做,就让他做个够好了,她想放下碗将厨房让给他,可是那个男人,居然仗着自己身高体壮,堵在门口不让她出去。
  结果一个月后,她已经习惯她洗碗他擦碗,如此的居家行为。
  现在的他,好像很不一样了!神情,依旧是清冷的;表情,依然是平淡的,可是却在她的生活里,无处不在。
  以前,他忙到好几个礼拜见不到人,是很正常的事情,可是现在,他天天都陪在她的身边,至少,晚饭时分会赶回来,不说话、不打扰,只是安静地做着自己的事情。
  但是,却严重地干扰到了她。
  她原本,只是想要安静地与他井水不犯河水地生活,可是他的不按理出牌,彻底打乱了她的计划,她好像变得越来越难以忽视他的存在,偶尔,他出去处理事务不在,她反而会感觉很不自在。
  唉,怎么会这样?
  “妈妈,来渡假你还叹什么气?”任竞翔抓着手上的一大把贝壳,奇怪地问道。
  摆放在他们的面前,是一大堆各式各样的贝壳,这是他们一大早起床,去海边检回来的,现在是下午时分,秋阳正好。
  飞越广阔的大西洋,他们来到这如梦似幻的santorini,蓝到纯粹的天空,映着碧绿的海水,还有那漂亮的白色屋子,一切的一切,都不太像真的。
  他们住的别墅就在海边,露台搭在海面上,蓝色的围栏上面,开满鲜艳的蔷薇,顶上搭着能遮阳挡雨的花色遮阳伞,下面就是碧蓝的海水。而他们就坐在这美丽的爱琴海上,一个一个仔细地挑选着这些贝壳,因为某个小鬼,要为严家宝贝挑一个世界上最漂亮的贝壳当作礼物。
  她回过神,看着非常认真的儿子,温柔地一笑,“就是渡假太高兴,所以才叹气啊。”
  “女人真麻烦,高兴也叹气,不高兴也叹气。”任竞翔皱着漂亮的眉毛,人小鬼大地说道。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她伸手,掐住儿子水嫩的脸皮,威胁地低语。
  “唔,你欺负我,我要告诉爸爸。”他挣扎不开,气呼呼地抗议。
  “哼,去吧、去吧,我欺负不了他,还治不了你?”她松开手,又被儿子勾得想起那个让她心烦的男人。
  “妈妈,你讨厌爸爸吗?”任竞翔放下手里的大把贝壳,挨近她,小声地问道。
  “小翔怎么会这么问?”
  “因为妈妈看爸爸,都是这样的。”他半闭着眼睛,学倪贝贝做出一个冷若冰霜的样子。
  真是可爱到爆!她失笑地轻捏他的脸皮.感叹地摇头,“你啊,真是的。”
  “妈妈,如果爸爸惹你生气,你可不可以不要怪他?”他期盼地望着她。
  他爱爸爸,也爱妈妈,可是他也敏锐地感觉到,他的父母并不像其他叔叔阿姨那样,他不希望这样。
  可以不要提他吗?倪贝贝有几分气馁,虽然被某人强迫性地带到这里来渡假,她已经很不爽了,不过看在这里的景色美得让人想要沉溺的份上,她也勉强算了,可是就连跟儿子这么一点点的快乐,都要充斥着他,也未免太悲惨了吧。
  不想正面回答儿子的问题,她转移话题,“你再这么好奇下去,只怕我们要回美国时,你都找不到你想送给小悦的贝壳了。”
  小孩子毕竟还是小孩子,注意力很快就被转移开来,他们仔细地在成堆的贝壳里面找。
  “要桃心型的,小怡喜欢桃心。”他认真地叮嘱着。
  倪贝贝失笑,“这个形状还蛮特别的。”印象中,以前在图书馆的看到这类的介绍书,好像龙王圈心蛤的外壳是心形的。
  “要小一点,小怡喜欢小巧的东西。”
  她的肩立刻垂了下来,因为龙王圈心蛤可小不到哪里去!这小子,要求还真多。
  “妈妈讲故事给我听吧。”就坐在这里选贝壳,真的好无聊喔。
  “讲什么故事?”小翔对于床头故事,总是很挑剔。要惊险的、刺激的,她哪会这个?然后这个小鬼就会一脸同情地跟她讲,妈妈,你好可怜喔,肯定没有读过什么书对不对?爸爸讲的比你有趣多了。
  任昊东居然还会讲故事给他听?真是天大的奇闻。
  “就讲贝壳的故事好了。”
  “贝壳能有什么惊险刺激的故事?”
  “这次不用惊险刺激吧。”
  “好吧。”她想起很久很久以前,听过的一个故事,梦里那温柔的声音,为她轻述一个甜美的爱情故事。
  有一对情侣非常恩爱,可是有一天,男孩因为做错事而惹怒了女孩,女孩非常生气,发誓永远也不原谅男孩,除非他可以找到鲜红色的心形贝壳。
  男孩为了得到女孩的原谅,就走遍了天涯海角,去寻找这样的贝壳.一年又一年的过去,他走得精疲力竭,却怎么都找不到,然后他就坐在海边哭泣着,善良的海仙子非常同情他,就用自己的鳞片变出一枚红色的贝壳,送给了他。
  男孩拿到贝壳,求得了女孩的原谅,后来的后来,他们就这样幸福快乐地生活下去一直到老。
  “真的很……”白痴!任竞翔到嘴边的话,在看到妈妈那陶醉的脸蛋时,咽了下去。“浪漫。”
  “是啊,你也觉得浪漫吧。”她三岁时,第一次听到妈妈讲这个故事,她就开心地一直嚷着说,将来也要嫁给一个拿着红色心形贝壳的男人。
  少女纯真的梦想,现在想想,还是甜的。
  那时的自己,多么幸福……红色心形贝亮,在她的心里,就象征着幸福与甜蜜。“那到底有没有红色的心形贝壳呢?”任竞翔比较关心这个。
  “嗯,应该是没有吧。”红色的贝壳好像不常见,更何况还是心形。这只是故事,听听就算了,小翔可千万别跟她要,她可变不出来。
  “妈妈也喜欢这种的吗?”
  “当然!你想,红色的心形贝壳,多像一颗心脏啊,如果有一个男人,捧着自己的心来给你,又有什么不能原谅的?”只是这世上,永远也不会有红色的心形贝壳,也不会有如此痴情的男人,一切都只是故事而已。
  任竞翔小朋友想了半天,终于说道,“我还是只要普通的贝壳就好,这个很漂亮,像把小扇子,小怡肯定喜欢,就选它了。”
  倪贝贝差点惊倒!搞了半天,他们一大早起来到海边捡了几个小时的贝壳,然后又坐在这里挑了好几个小时,她家的宝贝儿子就这样打发了?
  可爱的小男孩,又一次被自己的妈妈掐得哇哇大叫。
  而不远处的窗边,男人沉色的瞳眸里,闪过一丝复杂而深思的光芒,渐渐隐去。
  最近任昊东好像有点奇怪。
  倪贝贝与儿子一人抱着一台笔电,两人挤在沙发上打着电动,明明是很激烈的战斗,可是她的注意力,却总是会跑到书房那个男人的身上。
  舒服的海风,从推开的大窗吹进来,轻轻抬眸,窗外就是一望无际的大海,深邃而且碧绿,湛蓝的天空上,挂着丝丝缕缕的云朵,时不时有海鸟从水面掠过,一切的一切,都像画一般。
  可惜,赏景人无暇细看。
  “天啊,妈妈,你快闪开啊,糟糕,死掉了啦!”任竞翔气鼓鼓地瞪她,不明白一向很厉害的妈妈,怎么今天这么笨,看到怪物居然不会闪。
  儿子的声音,唤回了飘远的理智,正好手机铃声传来,解救了她。
  “乖,自己玩吧。”她摸了摸儿子细软的头发,接起来手机,“严大哥。”
  “santorini怎么样?”熟悉的带笑声音传来。
  她眉眼弯弯,“很漂亮啊。”
  “听起来,心情很好。”
  “还不错。”
  “任呢?”
  她起身走到窗边,隔着透明的玻璃,遥对着他的窗户,她看见他坐在办公桌后面,桌上同时开着三台笔电。
  “唔,在忙。”
  “听说你们是去渡假的。这个工作狂。”
  “我现在才知道,原来黑道大哥也不好当。”
  “怎么讲?”
  “以前看电视,那些黑道大哥只要指挥手下做东做西就好了,自己多享受,可是他却一天到晚埋在书房里不出来。”手指不自觉地在干净的窗户上划着。
  之前明明是他说要来santorini渡假的。可是到了这里,真正在玩乐的,好像就只有她跟儿子,而他则是除了三餐外,其他时间都在书房里。
  既然这般忙碌,又为什么要跑到这边来?
  严君尧在手机那端抚着下巴,悄悄地笑了,不知道她自己发现了没有,她的语气可是哀怨得很,原来有人不满任昊东冷落佳人了。
  “严大哥。”
  “嗯?”
  “他们黑道真的有那么忙吗?”
  “贝贝,原来你不知道啊。”
  “不知道什么?”
  “任真正从事的可是建筑业。”
  她的手指猛地从玻璃上滑下来,这个惊吓可不小,“建、建筑业?”她没有听错吧?
  “是啊,他的建筑公司可是世界知名的,你的男人在建筑业是非常有名的。”严君尧随口说了几个建筑,都是世界上著名而且广受赞誉的作品,“这些都是他设计的。”
  “告诉我,你是骗我的。”这世界疯了,黑道大哥居然还是建筑界的明星?她太不能接受了。
  “其实任现在的主要重心,都在他的公司上面,黑道……嗯……”他顿了顿,换个表达方式,“只是副业。”
  用副业来形容上百亿美金的生意,不知道算不算含蓄。
  倪贝贝被惊地说不出话来,到今天她才发现,她对任昊东真的一点都不了解。
  严君尧可以想像倪贝贝那种惊讶的样子,可是,任昊东的确就是在做正当的生意啊,他以前在德国念书时,除了念情报侦查外,另外一门,就是建筑。
  他非常有这方面的天份,建筑界甚至称他为神奇之手,他设计的建筑,都让人惊叹心醉,而且,黑道的身份,帮他带来了更多的便利,因为谁都知道,许多工程都是有背景的人才可以拿到。
  更何况,他的才华与能力,就算不主动,也会有大把人捧着钞票上门求他帮忙。
  “他在儿子出生后,就打算慢慢地将重心放到正当生意上,因为他说过,不希望他的儿子,走上他的后路。”
  她的眼睛,变得有点涩涩的,努力地深呼吸,然后用正常的语气说道:“他怎么样,与我无关。”
  就算,感动他对儿子的疼爱与付出,可是对于他们之间,却一点帮助都没有。
  “贝贝……”严君尧深深地叹了口气,“心里的伤口再痛,也会有愈合的一日,你不能因为过去,而让自己无法迈向未来。”
  一直到合上手机,倪贝贝还是站在那里,回不了神。
  任昊东这个男人,就像罂粟一般,神秘、危险但却诱人。
  十几岁时,跟他住在一起,她只知道他是个很传统的男人,不喜欢吃西式的餐点;知道他性格冷淡、残酷,不轻易原谅别人。
  现在她二十四岁了,一直到最近这一个多月,她才发现他更不为人知的地方,比如,这个男人跟他的儿子一样,喜欢吃r不喜欢吃蔬菜,尤其厌恶吃苦瓜,每次看到餐桌上有这道菜,他和儿子就会非常动作一致地将苦瓜往外挑。
  她知道,他不抽烟、不饮咖啡,就连酒也非常克制,总之,一切可以让人上瘾的东西,他基本上都不会碰,他是一个非常、非常自制的男人,自制到可怕的地步。
  他喜欢穿黑色,从认识他的那天开始,黑色就是他的颜色;他疯狂地喜欢枪械,他的收藏,就算给他十间别墅,都摆不下。
  他从来都是沉默的,就算她有隐隐约约感觉到,他现在对她好像已经不同了,可是那个男人却没有开口说过一句。
  当年的伤害,让她痛了整整五年,到现在还是不能忘记,所以她早就已经决定,此生要离这个男人远远地,就算因为儿子与他住在一起,他们也要成为最熟悉的陌生人,互不干涉
  有的伤,痛过一次,就足够了……她的复原能力很差,可能要一辈子去医治。她怕他冷酷的表情、残忍的伤害,她没有勇气再像以前那般只是单纯地喜欢。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轻划,等她回过神,看到自己在玻璃上写下的字,立刻急忙擦掉,她竟然又一次在玻璃上写他的名字……这种错误,当初在图书馆工作时,总是会犯。
  擦到一半,忽然看见,那个严重扰乱她思绪的男人,就站在窗边看着她。
  他的神色非常地疲惫。
  这么多年,她从来都没有看到过他这个样子,他好像很累、很累,眼眸依然锐利,但眼下却泛着淡淡的青色,他的神情还是如月光般清冷,但看着她的时候,那种感觉却又让她心慌。
  她后退几步,然后毅然转身,他的一切,都与她无关,永远无关!
  半夜突然醒过来,感觉口很渴,看来,今晚跟儿子看电影时,吃太多薯片了,她走到桌旁,倒了杯水,捧着温暖的杯子,感觉很舒服。
  时序秋季,白天气温变化不大,可是到了晚上,温度却降得厉害,尤其是在海边,不过,躺在暖暖的被窝里就很刚好。
  拉好的窗帘缝隙中透出星光,她突然想看一看夜色中的爱琴海,还有那片洁白的沙滩,于是走过去,一把拉开。
  然后,倒抽一口冷气。
  黝黑的大海泛着一浪一浪的波涛,而在月光下,闪着银色光芒的沙滩上,有一抹高大的身影,站在那里。
  她的房间,离沙滩有段距离,但是她一眼就可以认出那个人……是任昊东。
  洁白的路灯,将沙滩照得如梦似幻,繁复的雕花,却在这深夜里,泛出几分幽冷的光。
  他穿着黑色的衬衫,袖子往上折了折,卷到手腕处,慢慢地一步步走着,偶尔蹲下去,在沙子里翻找着什么。
  整片沙滩无边无际,而他走得离别墅已经比较远了,看来已经花掉不只一夜的时间。
  他在找什么?又为什么在这样的深夜里面寻找?就算有路灯的照明,就算这附近除了这独栋别墅,没有其他人家,他也没有必要这么晚了还跑到外面啊。
  到底有什么稀奇到不得了的宝贝,值得他任昊东亲自去找寻?想要什么,只需要吩咐下去,她相信就连星星,他的手下都可以买艘太空船帮他运回来。
  他那寻找的样子,看起来倒是有几分像在捡贝壳。
  贝壳?
  你想想,红色的心形贝壳,多像一颗心脏啊,如果一个男人,捧着自己的心来给你,又有什么不能原谅的?
  不知道为什么,她前几日说过的这句话,突然涌现脑海。不会吧?他是在找那个?不可能,绝对、绝对不可能!明明当时只有她跟儿子在那里,任昊东再神通广大,也不可能听到他们的谈话、而且儿子也不会拿这种琐事去烦他。
  重点是,就算他有听到,他也不可能去为她找这种东西啊。
  她倪贝贝是谁?是他最恨的人的女儿,他折磨她、践踏她还来不及,怎么会为了她做这种事情。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她颤抖着手,用力将窗帘给拉上。
  睡觉、睡觉,睡醒了就会发现,原来这一切是梦,是她在作梦。
  躺回床上,紧紧地闭上眼睛,强迫自己睡着。
  但是接下来的几晚,她都会看见任昊东独自一人在沙滩上,慢慢地行走,细细地翻找,而她的心思被搅得再难平静。他都不用睡觉的吗?难怪看起来气色那么不好……
  自从她发现,这都已经是第三天了,至于在那之前,谁知道他已经找了几天了,他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
  每晚、每晚,她都在床上辗转难眠,她努力地将窗帘掩得紧紧地,认为自己不去看,就不会去想,结果她根本就一点都睡不着。
  心里、脑海里,不断地翻腾着无数的念头……想着,这样的温度,他只穿着一件衬衫,会不会感冒?想着,他这样寻找,已经是多少天了?想着,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也许,他根本就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做,而不是她自以为的那个,她到底在这里胡思乱想什么?
  可是,已然涌动的心,再难平静,好多、好多的问题,让她也整晚、整晚地失眠,白天精神严重不济。
  终于,在他们假期结束的前一天,她在清晨迷迷糊糊地睡去,再度醒来,看见洁白的床头柜上,安静地躺着一顺小小的心。
  不是那种鲜红的色泽,带着一点点的铜红,被仔细地刷得干干净净,呈现出完美到极点的心形。
  它躺在那里,就像一枚燃烧的火焰。
  伴随着它的,是一张简单的纸笺,上面用钢笔,写着一首o。e。mandes…tam的诗选“贝壳”……
  或许,并不是你需要我,一个夜晚,从宇宙的深渊,一只不带珍珠的贝壳,我被抛上了你的海岸。你淡漠地揉取泡沫,用那浪花,你只顾自己在固执地歌唱,但是你会爱的,你会评价,这无用的贝壳,对你所说的说。
  你会紧贴着他,仰卧在沙滩,身上还裹着你原先的衣裙。你会和他连结在一起,要分也难,被那水浪奏出的洪亮钟声。于是,一只外壁松脆的贝壳,恰似一间空荡的心的小屋,被你充满了,用喃喃的泡珠,用轻风,用细雨,用海上迷雾……
  她曾经在图书馆看过o。e。mandes…tam的作品集,这位才华横溢的诗人,一生极富悲剧色彩,也曾让她深深感动。
  她摸着那句“你会和他连结在一起,要分也难”,心潮难平。
  要分,也难吗?
  任昊东,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些雄浑有劲的字,一笔一划,似乎都慢慢地刻进她的心里。
  修长的手指,拈起那粒小小的贝壳,真的很小、很小,大约一个指甲盖的面积,漂亮的红色下面,是复杂多变的花纹,她细细地摩挲着表面粗糙的颗粒,一点一点刺在指腹上,却让她的心充满着一种莫名的感动,这种感动,让她的眼眶发酸。
  这个男人,用这样的举动,杀得她方寸大乱。
  任昊东,你果然是一个高手。
  她将贝壳放到唇边,轻轻地印下一个吻。
  “妈妈,你怎么还不起床!”一粒小炮弹,突然撞开房门冲了进来,朝着她,直扑而上。
  任竞翔小朋友动作俐落地爬上床,抱着妈妈的腰,稚嫩的脸蛋埋入她的怀里……妈妈的怀抱永远是那么舒服、那么温暖。
  她伸出一只手,抱着儿子,亲了他小脸蛋一口,“小翔今天这么早就起床了?”
  “都快九点了,是妈妈赖床,妈妈是小猪。”
  “你说……什么?”她举起手,作势要掐他的脸皮,却被眼尖的儿子发现了她手里的东西。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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