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月牙》19.19

  乐芽看着陈漾笑, 不知道他在笑什么。
  她松开手上的衣服，这才感觉到刚刚都有点出汗了, 手心还开始发热。
  见面前的人还在笑, 她小声道：“你不要笑了。”
  笑得她瘆得慌。
  闻言，陈漾停下来, 半蹲在地上，仰着头看她，说：“你喜欢……陈漾啊？”
  从他嘴里说出来这个名字，好像十分诱人。
  乐芽刚褪下去的红又蹭地爬上脸颊, 衬着人更白皙, 瞪他两眼, “关你什么事。”
  陈漾懒洋洋道：“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是说真的, 还是骗我的, 还是怎么样。”
  他撑着半边脸，一副“你快说”的表情。
  乐芽看向他身侧的东西, 退后一小步，背着手说：“我不会说的。”
  谁会把自己暗恋的事和别人说啊，更何况她还是随口胡诌出来的，
  僵持了许久，陈漾主动站起来。
  行吧，不说就不说。
  反正他听到该听的了。
  一想到刚才她脱口而出的那句话，陈漾就忍不住轻笑, 事实上也这么做了。
  瞪他非但不生气, 反而还挺开心的。
  乐芽就是不说, 漂亮的眼睛一会儿看他，一会儿又看那些快递，是想拿走的。
  陈漾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梁千：保安要回了。」
  「梁千：漾哥，快点抓紧时间啊。」
  之前保安就被他们支走去检查什么事了，这会儿也是时候回来了，毕竟快上课了。
  陈漾恢复正经的表情，转了转手机，站起来转过身去拿快递盒，动作迅速流畅。
  见状，乐芽叫了一声。
  少女的脸很小，就这么在他身侧，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一双眼就这么盯着他。
  陈漾都快觉得自己是在作恶事。
  好像这么逗还真是有点恶趣味。
  他舔了舔唇，重新转回去，从口袋里掏出来一样东西，放在二人之间。
  是一个学生证。
  一中的每个学生基本都有，很多时候都要用上，比如考试是必须对着学生证检查的。
  他手里的很新，像是从来没用过一样。
  陈漾将暗红色的学生证夹在指尖，似笑非笑，问：“要不要看看？”
  乐芽摇头。
  她没事干看别人的学生证干什么。
  陈漾意味深长道：“你喜欢的人的，不想看？”
  这话调侃得，乐芽又想说他，最后犹豫了几秒，接过他手中的学生证。
  说实话，她不知道学生证里面会看到什么。
  陈漾抬了抬手，示意她翻开。
  乐芽看了他一眼，缓缓打开。
  随后整个人都呆住了，她长这么大以来，从来没有感觉到有这么丢脸的情况，完全是暴击。
  就好像之前的全是在说假话。
  她忍不住啊了一声。
  学生证上明明白白地贴着一张蓝底的证件照，照片的下方是“陈漾”这两个字。
  照片上的人就是站在她面前的这位。
  乐芽不信邪，重新打开看了一遍。
  陈漾就看着她的动作，低低笑一声，怎么这么好笑呢，还有点可爱，
  乐芽一连看了三遍，终于不再心存幻想了。
  陈漾就是自己面前这位。
  想起自己之前说的话，按照谢轻语经常念叨的，好像全是自己送上门的打脸。
  她连陈漾都不认识。
  之前的那些事不说，在他面前出了一次又一次的糗，现在的那句暗恋和喜欢……
  乐芽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最好不要再出来了。
  不远处的谢轻语一直没见到她回来，叫了声：“乐芽，你还没好吗？”
  乐芽飞快地偷瞄陈漾。
  恰好对上一双漆黑深邃的眼睛。
  陈漾就看见少女一瞬间满脸通红，嘴唇微张，但是半天也没说出来一个词。
  他“嗯”了一声，“想说什么？”
  闻言，乐芽的耳朵已经红透，快要滴血，浑身热气直往上冒，最后落荒而逃。
  陈漾：“……”
  他的学生证还没还呢。
  半晌，陈漾靠回门框上，搓了搓食指和拇指，什么也没说，只是脸上神情莫测。
  认为他不是陈漾，那谁是？
  ……
  梁千说：“哎，跑什么啊？”
  他们刚回来就瞧见这么一出，看人家小姑娘的表情，就跟受到了非人待遇一样。
  肯定是漾哥又做什么了。
  短短这么点时间，乐芽的人影都已经消失在教学楼里了，完全看不出刚才还在门卫室处。
  赵明日凑过来，“漾哥，咱们现在？”
  盯着那边看了眼，陈漾才转回视线，语气平淡道：“把快递拿走。”
  梁千应了声：“好哒。”
  说实话这些快递盒都不重，也就箱子大，占地面积有点大，一盒盒的。
  梁千叫了几个人过来，一人一个给搬回了教室里，他们刚好在角落里，放着正好。
  他们这浩浩荡荡的队伍，教室里已经来的同学一眼就看到了，好奇地看过来。
  吴亚蜜中午在食堂吃的，刚好提前来了教室，问：“你们拿回来的什么？”
  梁千说：“你猜？”
  吴亚蜜骂道：“猜你头啊。”
  梁千耸耸肩，不准备回她，将快递盒给放到地上，按大小给放好，然后伸了个懒腰。
  陈漾在最后，晃回来的，漫不经心。
  等人都坐回自己的位置，梁千才兴致勃勃道：“我想想有什么啊。”
  赵明日自己是没注意里面的东西，现在干脆跑到后面去看，一一对着单子上的信息瞅。
  旁边一个男生好奇地凑过来，问：“你们买这么多东西干什么，要请客全班吗？”
  梁千说：“你怕是在做梦吧。”
  他撇撇嘴，还想拿漾哥的快递去请客全班，是不把自己命当命了啊。
  男生继续问：“那这里面有什么东西？”
  主要是这箱子也有点大了吧，数量还好几个，不产生疑惑都是不可能的事。
  听到声音，吴亚蜜也悄悄看过来。
  梁千想了想，自己之前在门卫室查东西时还是看到过上面的单子的，“学生奶粉。”
  男生一愣，“什么？奶粉？”
  梁千点点头，说：“怎么，不准喝奶粉？你从小到大别跟我说没喝过奶啊？”
  男生尴尬地笑笑，说：“喝过喝过，这不是没想到是这东西嘛。”
  赵明日跟着说：“早餐奶！”
  梁千继续说：“麦片。”
  这次是最后一箱，赵明日蹲在地上看，半天才嘿嘿笑出声：“维生素片。”
  这每一个都不像是暗恋女生会送的，倒像是关心孩子的家长赠送的补身体之物。
  梁千笑出声：“漾哥，这些你得吃到什么时候啊，以后每天都喝奶粉吗？”
  他一想到这个就乐得不行。
  乐芽妹子怎么脑回路这么正，好歹送点糖送点零食啊，学生奶粉和维生素片是怎么回事？
  陈漾瞥他一眼，淡漠道：“滚啊。”
  见状，梁千连忙闪开。
  .
  高三一班。
  教室里已经来了一半的学生，有在午睡的，也有在写试卷的，剩下的就是在聊天。
  “然后就这样尴尬了？”
  谢轻语听得一脸目瞪口呆，再怎么能想，也完全没料到这样的结果。
  乐芽默默地点头。
  谢轻语跟着沉默了半天，然后才开口道：“那现在怎么办啊？这么尴尬的。”
  写着暗恋对方，结果连是他都没认出来。
  哪个暗恋人的会有这么糗的时候，连暗恋对象的名字都搞错了，说出去恐怕都没人信的。
  乐芽捂住脸，“我也不知道。”
  “唉。”谢轻语也觉得这事太荒唐，太巧合，“都怪我，我不应该让你那么写的。”
  但是她真的好想笑啊哈哈哈哈哈……
  谢轻语从没想过自己这乖乖巧巧，从不和男生有过多私人交流的好友会对人说出喜欢对方的话。
  虽然是故意的，但也弄巧成拙。
  谢轻语转了转笔，“要不然实话实说？”
  乐芽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趴在谢轻语的桌上，“不能说，说了会很麻烦的。”
  当初这么写暗恋对方，她同意的原因就是这样不会暴露她是资助人女儿的身份，不会给人施舍的意思，不会打击到对方的自尊心。
  谁知道会成现在这样。
  “这陈漾和我们认识的不一样啊。” 谢轻语从口袋里摸出一颗糖，递给她，“说好的好学生呢？”
  乐芽说：“成绩是很好啊。”
  只是她们固定思维了。
  她剥开那颗糖，塞进嘴里后又叹了一口气，心里乱成一团，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谢轻语双手捧着脸，“月牙，你说他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啊，还故意瞒着你这件事，还是想勾搭你？”
  乐芽连忙摇头，“你在说什么呢。”
  谢轻语越说越觉得有道理，猜测道：“要不是这样，就是很有可能是故意接近你的，要么已经知道了你是乐叔叔的女儿。”
  乐芽打断话题，“这些都是猜测。”
  虽然她对陈漾印象不好，但是这么匪夷所思的想法，她还是觉得不太可能。
  “不说了不说了。”谢轻语哼了哼，“一说你就说不是这样不是那样，还维护他呢。”
  乐芽刚想说没有，就被她挡住嘴。
  随后上课铃响了，这节是英语课。
  英语老师很温柔，以前在国外留过学，回来后教学方法也结合了国内的，一中的主科老师都是教两个班的，比如英语老师就带了一班和二班。
  每次大考过后，一班的英语平均成绩次次都是年级第一，二班紧跟其后。
  英语老师在上面布置了几道题，让他们做。
  乐芽摊开资料书，眉眼倦怠。
  今天的事情对她冲击实在有点大，等她回过神，才发现英语老师就站在她旁边。
  英语老师弯下腰，问：“怎么这么久还没写出来，是不懂吗？”
  她讲解了这里面包含的知识点。
  其实乐芽都知道，但是幸好她发呆时停下的这道题算困难的，没有露出多少破绽。
  “知识点在这里。”英语老师主动伸手，翻开她的资料书，“你可以看一下。”
  书被一挪，压在下面的学生证掉在了地上。
  英语老师也没觉得有什么，捡起来，然后看到里面的照片，“这不是你的？”
  她好像见过这学生。
  乐芽看过去，下意识啊了一声。
  她想了想，说：“……这是我在路上捡到的。”
  英语老师也没怀疑什么，温声道：“那得赶紧还回去才行，再过不久是期中考试需要用到的，我记得他是十七班的学生。”
  乐芽轻轻嗯了声，“我知道了。”
  英语老师放下学生证，从她课桌边上离开。
  .
  半小时后，下课铃声响起。
  英语老师一离开教室，班上的同学就放飞自我了。
  乐芽低着头，撑着半边脸，看着资料书上才写了一面的题目，叹了口气。
  这以后要是见到怎么办啊。
  呆了一分钟后，乐芽才打起精神来，将学生证放进口袋里，准备去十七班还了。
  然后就再也不管陈漾的事了。
  没准运气好，陈漾不在教室，就直接让同学转交过去，那就更完美了。
  想的挺好，但是现实是有差距的，
  乐芽想的没想到在走廊上碰着了陈漾。
  一堆吵吵闹闹的人中间，陈漾就倚在栏杆上，漫不经心地看着下面的四方形天地。
  乐芽慢吞吞地挪过去。
  才到边上，陈漾就扭过头了，上下打量她两眼，视线从脸上到手上的学生证。
  他挑了挑眉，“不收藏了？”
  乐芽憋着气，将学生证递过去。
  一旁看戏的梁千等人在心里吆喝了一声，和赵明日对视两眼，都憋着笑呢。
  万万没想到，这学生证都给她了，照这么速度发展下去，这人还远吗？
  陈漾的脸上还贴着创可贴，只是不是乐芽上次帮他贴的，而是她塞给他的另外一张。
  这两个是同款的，颜色不同。
  乐芽偷看的时候还想着，早知道就不给他了。
  过了好大一会儿，手上的学生证也没被接过去，她终于忍不住了，“还给你。”
  陈漾伸手过去拿。
  也不知他是不是故意的，两个人的指尖碰到，乐芽心头一颤，飞快地收回手。
  她低着头，想了想，轻声道：“我今天中午说的都是假的，你别当真。”
  陈漾故意问：“什么？”
  乐芽咬了咬唇，“我中午说的不是真的。”
  陈漾侧过身，上前了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眯着眼问：“你不喜欢陈漾啊？”
  乐芽憋红脸，这人怎么这样啊。
  她干脆直接说：“我喜欢上别人了。”
  陈漾一愣，复又笑出声，调侃道：“你这移情别恋……速度还挺快。”
  中午才说喜欢他的，下午就改别人了。
  他就没见过这么快的。
  乐芽气急败坏，干脆顺着话题说：“我就移情别恋了，难道你还不许？”
  陈漾弯腰贴近她的脸，闭上眼深深地嗅了一口。
  乐芽正准备骂他变态，就看到他睁开眼，眉眼冷冽，低低出声：“我不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