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拳往》第六章 人走人留

  山上并不是什么地名,就是附近的一座山上,山没有名字,跟周围的山也没有任何不同,李功到了山上后看了很久,也没找出什么特别的地方来。
  “别乱看了,收拾下树木。”王瘦虎站在他选定的地方上站着:“我跟你说过了,我要的就是学会内功,其他事情都放在一边。你自己砍点树木准备搭房子,我下山一趟,在附近的城镇里买点生活用品。”
  “虎爷……”李功的喊声还没落下,眼前就失去了王瘦虎的踪影,他眨巴眨巴眼,感觉好羡慕这种速度!
  只是他并不知道,他羡慕的王瘦虎心中对他也羡慕的要死,内功这种东西,王瘦虎都只是听说过,真正的遇见那是见一次装一次孙子,可是同一本秘籍,王瘦虎折腾了近十年连门都没入,而他李功却练成了内功!
  这真是不同命!王瘦虎脚下的速度加快,到了附近的镇上甚至只掩饰下行踪,连价格都懒得计较,短短三天,他就来回五次將所有的生活用品带到了山上。
  “虎爷,这些不是生活用品吧?”李功看着满山的乱七八糟的东西,有些头疼的看向王瘦虎,这些都是他要整理的东西,显然王瘦虎不会动手。
  “那些东西是我练武用的,你先别管。”王瘦虎从乱七八糟的东西里翻出几块布看向李功:“现在先跟我去那边的森林里一下。”
  李功点头,一路跟着王瘦虎进了森林中央才停下,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王瘦虎。
  王瘦虎将布条再撕细一点,隔一段距离,就在树上捆上一条,好一会才处理完,眼神复杂的看着李功开口:“你是真的不懂什么是内功,恐怕也不知道什么是武夫。我这样跟你说,一个普通人双手之间最多有三百斤力气,可是一个一品武夫,双手之间至少有五百斤之力,一品武夫的速度更是至少比普通人快三成。”
  李功的眼中满是羡慕。
  “我20岁就是一品武夫,可是到今年三十三,也摸不到二品的边,可你如此幸运,练成了内功,练出了内气,不用五年时间,你就可以进入二品。”王瘦虎笑笑:“当然,前提是你真的练出了内气,练成了内功。”
  话说完,王瘦虎深吸口气,他不知道自己是盼望李功真的练成,还是不盼望李功练成。人心最是反复无常,他王瘦虎又不少什么圣人。
  “看见我拴在树上的布条了吗?就站从我们这里出发,把树上的布条都撕下来,然后回来,我看看你到底有没有练成内功。”王瘦虎闭上眼说着,说完才慢慢睁开眼。
  “虎爷,可是内气一天里只能使用一次,最多只能坚持几下就没了,只有晚上我修炼过了以后才可以回复。”李功有些为难的看着有些远的树木。
  “内功,不只是使用才有用,我听人说过,只要学会了内功,身体会自动变强,用内功攻击更是强大。就算是几岁的孩子,只要练成了内功,也绝对算得上是一品武夫。”王瘦虎的声音很低沉:“放心吧,只要你真练成了内功,绝对没问题。”
  李功不再犹豫,伏下身子,直接朝着拴着布条的树跑去,好一会,他才將所有拴在树上的布条撕下返回原来的地方。
  看着王瘦虎难看的脸色,本来就有些不自信的李功更是慢慢低下了头,他等了好一会等不到王瘦虎说话,最后实在忍不住的开口:“虎爷,是不是我弄错了?”
  王瘦虎没有回答,他只是看着李功脸色复杂,李功跑回来的用的时间确实远比他多,可那并不是速度的问题,而是训练的问题,就单纯的速度而言,李功已经不在他之下了,他十三岁得到蛇步秘籍,一练二十年,可李功什么都不会,就练成了内功,就无论力量还是速度,都不比他差了!
  他有些后悔为什么不早点问清楚?他看李功的次数并不少,要他早点问问,是不是可以早点知道?早点学会呢?
  王瘦虎很久都没有说话,他看着李攻眼神复杂,这世间从来就不公平,他本来就认命了,可是这种事情出现在身边,他想的第一件事情完全不是学会,而是证明李攻也没有学会!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王瘦虎的心态就变成了这样,再也见不得人好,喜欢看见人不好,却不喜欢看见人好。对于身边的人尤其如此,他最想的就是保证自己是最好的,他看着李攻非常眼红。
  脑子里的想法转了一圈又一圈,王瘦虎最后才开口:“你没弄错,你确实练成了内功,走吧,咱们回去整理下。然后就开始练习吧。我也早点学会。”
  “嗯!虎爷肯定学的很快!我也就是前面学蛤蟆的动作学不好,等我自己修改好动作以后内功练的很快的。”李攻认真回答。
  王瘦虎听着一头黑线,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心情,等到回到两人住的地方,王瘦虎迫不及待的开始了练习。
  只是只不过刚学蛤蟆爬下,就被李攻叫停了!
  “虎爷,不对的,我开始也……”
  “你给我说重点!“王瘦虎双手双脚都贴在地上,压下心头瞬间生气的难堪和愤怒,看着身边一样双手双脚搭地,却一脸自然的李攻。
  “脚掌和脚趾都要贴地,用力时候要一起用力,手心和手掌也一样,双手双脚都要一起用力。”李攻在地上跳一跳,让王瘦虎看着他的样子。
  王瘦虎认真的看着,默默点头,这事情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不容易,习惯可不好更改。
  “还有一件事,就是呼吸,每次都要一起呼吸,四肢都要一起收回来的时候吸气,慢慢松开的时候再呼出去。”李攻边给王瘦虎示范着,边解释着。
  王瘦虎点点头,在李攻没有注意到的地方眼神若有所思,这种细节可真不是一个人可以摸索出来的。李攻显然有着他不知道的秘密,不过又怎么样呢?谁没点秘密,王瘦虎按着李攻的指点慢慢改动着自己的样子。
  李攻看着王瘦虎认认真真练习的样子,也没多想,一起练习起来。
  从那天开始,做饭洗衣之类的事情都不再是李攻一个人做,他说了好多次,王瘦虎都是平静的告诉他,如果在这些事情上可以多省一点时间,就可以多一点时间去练习。
  李攻虽然不懂王瘦虎为什么如此紧张,如此的想要练习内功,可是王瘦虎做出的决定,他只能接受。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王瘦虎的想法就出了问题,他身边的人过的不好,他不难过,可他身边的人过的比他更好,他却不开心。他一直觉得自己是个老江湖,可看着李攻他不知道自己的这种想法这种心情是不是老江湖该有的!
  王瘦虎控制住了自己的心情,开始跟李攻一起处理生活中的琐事,他没有因为有机会学到内功,就彻底的沉入修炼之中,反而花了更多的时间用在生活中。
  对于李攻来说,过的轻松一点总是好的,李攻对王瘦虎做的事情没有任何意见,也没有任何想法,他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依旧听着王瘦虎的安排做事。
  只是有些事情他不懂,王瘦虎却是不能,这个世界终究是实力说话的,就算是两个人再亲近,实力也是实力,地位也是地位,待遇从来就不是来自人情,而是来自实力!
  李攻有实力,所以王瘦虎就绝对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对待他,就是这么简单,哪怕他一肚子不满,哪怕他一点都不想做这种事情,可是实力摆在那里,哪怕李攻对自己没有任何认知,王瘦虎也不能跟以前一样。
  年轻的时候,所有人都以为感情最为重要,没有什么东西能破坏纯粹的感情,只有老去,只有所谓的成熟之后,人们才知道所谓的感情,其实一点都不可靠。
  就像一个贫家书生跟一个富家千金的感情一样。到最后看的终究是这贫家书生能否出人头地,感情这种东西,总有用尽的一天!
  王瘦虎也从没想过能跟李攻的感情保持太久,他唯一想的就是把内功学会,至少在学成之前,他不想因为任何事情影响李攻对他的看法,哪怕他知道,随着接触时间越来越长,李攻对他的看法肯定会不停的改变。
  学习内功不是件简单的事情,王瘦虎身上的钱全部用光之后也只不过刚刚开始练习,单单一个正确的蛤蟆姿势,王瘦虎就学习了五个月,从满树绿叶到白雪漫天,王瘦虎终于可以自己正确的爬在那开始呼吸了。
  所以对于那些故事里几天就看着本秘籍学会内功的人,王瘦虎是一想起来就一肚子的气,对于同样学会内功的李攻,王瘦虎也总是觉得他藏了一手,柳宗明明说只要有内气高手引导就可以学会内功,李攻是不会还是不想?他真的是这样学会的内功吗?到底有没有人暗中教导他?他现在教的到底对不对?
  王瘦虎心中杂乱异常,只有两个人的山上,似乎只剩下想这些了,时间越长,他看着李攻的眼神就越发不善,李攻也不是傻瓜,本来他想要的就是跟王瘦虎一起却闯荡江湖,可是江湖没见到,却到了山上,连他平时的日子都不如。几次想要下山都被王瘦虎拦了下来。
  他们不是夫妻,不是朋友,也不熟悉,虽然算是有恩情,可别人也用命还过了,李攻看着满天的白雪,心里的想法都被以往看过的江湖故事掩盖,他觉得王瘦虎会杀了他灭口!
  李攻偷偷看看王瘦虎,觉得自己的想法越加正确,可是他该怎么办呢?李攻看着看向自己的王瘦虎急忙转移视线,差点扭到了脖子。
  王瘦虎看着他的样子忍不住笑了。
  实力和实力。
  经验和经验。
  一味的服软只会更多的引起怀疑,王瘦虎本就没想过杀人灭口,所以他更不会让李攻升起这种想法,导致学的内功更慢。
  “李攻,你知道为什么我连内功都交给你了,我一直练习的蛇步却不教给你吗?”王瘦虎一样看着白雪,没有等李攻回答的继续说着:“原因很简单,你也知道的。”
  “我不知道!”
  “你知道的。”王瘦虎再次笑笑,伸出手让雪花落在他手上,看着雪花慢慢的融化后才继续开口:“当年跟你姐姐一起突围,我杀了很多人,你姐姐是死了,我也早就被通缉了。”
  “王瘦虎并不是我的真名。我当强盗的时候别人叫我毒蛇。”王瘦虎淡淡的说着:“毒蛇当然也不是我的真名,改名换姓,隐藏行迹。这十年来我从来不动手,原因很简单,这蛇步不是什么特别的秘籍,可据我所知除了我还真没别人会。”
  “我又不会乱动手!”李攻语气有些变软,可是口头依旧不认输。
  “我知道,可是你只要一动手,你就死定了。”王瘦虎看着李攻笑笑:“这种秘籍练出来的武功,只要一动手,每个人都能看得出来。”
  “李攻,你不会武功只会内功,对于任何人来说你都只是个大宝贝,可你要又会武功,又会内功。那么对所有人来说,你就是个大威胁。”王瘦虎看着李攻笑笑:“我听人说过一句话,身怀利器,杀心自起。这句话送给你。”
  “送给我干什么?我都不能下山!”李攻不高兴的扭过头。
  “白雪封山了,你就可以下山了。”王瘦虎看着李攻笑笑:“你教我的我都学会了,再练下去有你没你都一样。而且已经练了这么久,什么时候能练出来我自己也不知道。”
  王瘦虎抬手示意李攻不要说话,他想了想后才继续开口:“而且,一旦内功练不成,也不说练不成,就是还需要很久很久。有你在身边看着,我难保自己不会起杀心。”
  “这就是我跟你说的,身怀利器,杀心自起。学会了武功,就会觉得一切问题都是武功不够强的问题!”王瘦虎看看自己的双手:“可武功到底是什么?我不知道,我就见过两本秘籍,我就练成了一本秘籍。跟你说这些,你也不懂,跟你说的再多你也不会听。”
  李攻看着王瘦虎不说话。
  “不过你不是我,你现在只会内功,不会武功,下山之后去附近的周家庄,那里有个周家,家主是个二品武夫,有一个漂亮的女儿。”王瘦虎笑着拍拍李攻的肩膀:“你又呆,又会内功。周家家主只要不是傻瓜,就一定会把女儿嫁给你。”
  “虎爷!我不走,你学的还没学会,等你练成了我再下山!”李攻红着脸摇头。
  “我不是虎爷,不是虎叔,不是虎哥,甚至不是老虎。”王瘦虎看着李攻叹气:“我十三岁拿到了一本秘籍,想着以后我一定要当一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可我学成秘籍用了六年,然后成了个打家劫舍的强盗。当了几年强盗,遇见了你姐姐,虽然是利用,可她还真把我当个顶天立地的汉子。内功秘籍先给我了。”
  “说实话,你姐姐什么样子我都忘了,我就记得一脸的血,所以李攻,下山吧,别逼着我杀了你。”王瘦虎收起了笑容,冷冷淡淡的看着他:“活了三十三年,我就做了这么一件好事,当了一回顶天立地的大丈夫,别逼的我不得不杀了你做事情的结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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