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树毕竟是一村之长,这官职再小也得遵照法纪办事,况且他和孙秀、王寡妇等人又毫无关系,为恢复前段时间因李欣闹事而损失的官威,他这次判决起来丝毫没有手软。
念在王寡妇做了污点证人,所以只是将她逐出了碧水村,而孙秀则是惨多了,王武被李树勒令休妻,孙秀要被赶回娘家,事情闹得这么大,恐怕十里八村再也没人敢去孙家提亲。
孙秀无力的瘫软在地,双眼空洞的看着地面,脸色苍白的似是随时都会晕过去。
明明是万无一失的计划,怎么可能会变成这个样子呢?
王武本还想前说些什么,但却被他娘一把揪住耳朵,王大娘将王武拉去一旁教训了好一会儿,王武这才彻底放弃了为孙秀辩驳的心。
“苏小满,张秀芹,你们对这个结果可还满意?”李树假惺惺的问道。
“村长,其实我觉得——”张秀芹面露不满,还想在说些什么。
但苏小满直接抢过话头:“谢谢村长,麻烦您大过年的跑一趟,这样解决挺好的。”
李树满意的点点头,得意的负手离开。
李树向来自负,再加有县丞支持,若她们这个时候敢说李树判的不公正,那恐怕日后要被穿小鞋了。
自己和李欣不对付是全村都知道的事情,但小满万万不能让李树也因此记恨自己,否则苏启也得受牵连!
眼睁睁看着李树离开,原本还想说些什么的张秀芹只得闭了嘴,她不满的瞪了一眼小满,兀自嘟囔:“什么挺好的,敢情不是你吐了那么多血。”
“是,娘,她是个马屁精!”一旁的苏小玲跟着附和,还故意拔高了声调,好似生怕小满听不到。
小满不甚在意的搀扶着苏启,反正她也没想着要和这个后娘和妹妹处好关系,今天的事情,若不是张秀芹也吃了大亏,她嘲讽自己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帮着自己教训王寡妇呢?
故而,她只是回头对陆离说道:“我们回家吧。”
如此一来,高下立见,张秀芹自觉没了脸面,只好假托要和王大娘说话留下,没和苏小满她们一起回去。
而苏小满一行人回到苏家,苏启还没说话先叹了口气,看着他一瘸一拐的模样,还有被寒风吹起的银发,看的苏小满心里酸酸的。
“爹,好端端的叹什么气,过年这样不好。”小满低着头,好不让父亲看到自己的红眼圈,她帮苏启铺好被子,和陆离合伙扶着苏启炕。
一听她这样说,苏启连忙呵呵笑了两声,“我是走的累了,喘口气罢了,我没叹气。”
苏小满嗔怪的看了他一眼,又将桌的瓜果拿到苏启手边,“喏,吃点东西吧,午被我影响的你都没能好好吃饭。”
“嗨,什么影响不影响的,你是我丫头,看着你不好受,我这心里也憋屈的慌啊。”苏启感慨道。
她小小年纪没了娘,苏启一个人忙不过来便又娶了一个,没成想张秀芹明里对着小满嘘寒问暖,暗地里则将所有好东西都给了苏小玲。
再后来,张秀芹连装都懒得装了。
人老了,再加今天的事情触动,苏启这心里愈发的愧疚,他总觉得对不起小满,更对不起小满她娘。
“爹,大过年的,我刚说了别让你叹气,你这会儿又哭起来了,真是的。”小满假意恼怒的抱怨,边说边递帕子,好让苏启擦去眼泪。
苏启最后叹口气,“知道了,不说这些了。你和陆离也累了吧?赶紧回家,不然等会儿天黑了不好走路。”
说着,苏启又想起了什么,他支起身子指着柴房,“午的饭还剩下不少,你们带回去点,晚别在开火做了。”
“他们自己家那么多好东西,稀罕咱们这些剩饭剩菜?”随着阴阳怪气的讽刺声响起,张秀芹和苏小玲掀开门帘走进来。
苏启皱眉,“说这些干什么,如果不是小满看出了事情不对劲,你连你的仇人是谁都不知道,大过年的,尽说些难听话!”
“我这说的不是实话嘛!”张秀芹不服气,愈发口无遮拦:“人家小满家里,要什么有什么,还能看咱们的这些烂玩意儿?也你这老东西还巴巴的给人送去,也不知道人家背地里嫌弃的什么似的。”
小满也算是看清了,张秀芹若是一天不想着法的骂自己两句,她铁定心里难受。
反正她是打定了主意不说话,这喜庆的日子她不想和张秀芹吵,否则又让别人看热闹。
但陆离却突然站出来,毕恭毕敬道:“岳父,您次送去的东西很好,我和小满都很喜欢。以后若我们也有了拿得出手的好东西,自然也会拿来孝敬您。”
张秀芹一听了这话气得脸红脖子粗,正当她转着眼睛想要反驳时,陆离又前一步,从怀掏出个不大不小的银锭子。
她看的眼睛都直了,一时间竟忘了要说什么。
苏小玲也愣住了,娘不是说猎户没那么多钱吗?可这陆离一出手是好几两的银锭子,好是阔绰!他这家里肯定还藏着不少钱呢吧?!
只听陆离道:“这是次我卖的狼皮换来的钱,一半给小满买了斗篷,剩下的这些全都孝敬您了。”
男人特地将“您”这个字咬的特别重,似是故意在警告张秀芹,这钱可不是给你的。
张秀芹憋足了气,又不敢发作,原本她还想趁着苏小满等人离开后好对着苏启发脾气,但现在苏启手里拿着银子,她又不敢得罪,生怕苏启一时生气断了自己的花销。
看着张秀芹的模样,小满不由得抿唇轻笑了下,陆离也真是的,往常不见他故意针对张秀芹,今天倒像是故意跟她作对似的,句句话ci ji她。
回家的路,小满问起这件事,陆离笑道:“谁让她不好好说话的,该气气她。”
有了陆离给的苏启的那几两银子,张秀芹倒是好长时间都没敢生事,这年过的飞快,转眼到了元宵节。
不同于村子里张灯结彩的热闹气氛,李家一反常态的冷清寂寥,李欣孤零零的坐在屋门口,看着黑黢黢的天叹了口气。
刚从陈苏珍家回来的李树一进门看到此景,他忙劝说:“欣欣,怎么在外头坐着,不怕着凉?快去屋里!”
李欣顾不李树的劝说,她蹭的起身走到李树跟前,“爹,那个老婆娘不会真的不行了吧?”
年前陈苏珍感染了风寒,可刘志成碍于不能随意走动而没能去看望她,李欣又厌恶这个婆婆,所以也一直耽搁着。
却不想,这陈苏珍刚过了年支撑不住了,若不是陈家的邻居发现异样,陈苏珍死在家里都没人知道。
李树摇摇头,叹口气道:“进气多出气少,也是这两天的事儿了,提前准备棺材吧。”
话音刚落,屋内忽然传来一声巨响,“砰”的一声,似是重物摔在了地。
李欣暗叫不妙,忙冲进屋,恰好看到只穿着衣的刘志成在地爬来爬去的模样,她眼圈一红,连忙前扶起男人。
“要喝水还是要吃饭,你怎么不等我进屋了在说,自己逞什么能!”李欣嘴抱怨着,但手却半点没含糊,又是倒水又是端饭的,活像个伺候人的丫头。
刘志成耳边还回想着李树方才说的话,他心烦闷,根本听不下去李欣的唠叨。
故而,李欣刚把饭端到刘志成手边,这盘子、碗被刘志成一手挥到了地,霹雳吧啦的碎了一地。
李欣愣愣的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刘志成!你别给我不识好歹!”李树瞪圆了眼睛怒吼:“我们家欣欣伺候的你这么周到,你还甩脸子,真当自己是大户人家的少爷了?!”
刘志成冷笑一声抬起头来,凌乱的头发遮住他大半的容貌,原本还算周正的小伙子现在却瘦的可怕,脸颊的肉全都凹陷下去,活像是个会说话的骷髅。
他也不怕李树,反正现在自己娘也快不行了,刘志成也没什么可怕的,他撑着床沿,“李树,说别人之前先撒泡尿照照自己吧,看看你自己是个什么德行!一个小小的村长整天对别人吆五喝六的,不知道还以为你是这儿的皇帝!”
“你!你.......”李树被气得说不出话来,自他任以来,还从没人敢这样对他说话。
李欣见状总算回过神来,她忙前扶住刘志成,小声劝告:“志成哥,你别说了,你娘生病也不是我爹害的,你别把气撒在他身啊!”
旋即,她又回头劝李树:“爹,志成哥只是一时伤心,您别跟他计较,您还是快回屋睡觉去吧。”
“李欣!”李树难得的唤了她的全名,声调拔高:“你别整天护着这个小崽子,明明是个倒插门的男人还整天摆脸子,看我今天让他知道什么叫长幼尊卑!”
说完,李树转着圈的在屋里找武器,意图狠狠的教训刘志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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