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橱仇记》第 2 部分阅读

  空中散发着一种强烈的爆炸后的炸药怪味,还夹杂着树枝烧焦的糊味和类似烤羊肉的味道。林荫大道上五十码距离内的树木都被烧成光秃秃的枝桠。在他的对面,有两棵大树被拦腰斩断,一动不动地躺在路中间。在倒下的两棵树之间,还有一个冒烟的板条箱。那两个戴草帽的男人不见丝毫踪影,但是在马路上,在人行道上,在树干上到处都留有斑斑血迹,还有闪光的玻璃碎片高高挂在树枝上。
  邦德不觉一阵恶心。
  马西斯第一个跑到他跟前。这时,邦德正用手臂抱住树干想站起来。多亏这棵树的保护,他才死里逃生。
  他没有受伤,但是全身发麻,脑子里晕头转向,只好听凭马西斯领着自己走向辉煌饭店。
  饭店里的服务员和客人蜂拥而出,惊恐地议论刚才的爆炸事件。远处响起救火车和救护车的尖啸声。他俩设法挤过人群,登上短短的台阶,进入走廊,来到邦德的房间。
  马西斯首先打开壁炉前的收音机,邦德脱下了身上那血迹斑斑的衣服,向马西斯描述刚才发生的一切。
  听完邦德对那两个的形象描述后,马西斯立刻拿起了邦德床边的电话。
  “告诉警察局,”他最后说,“告诉他们,来自牙买加的英国人被炸弹击倒在地,但没有受伤。这事让我们来负责处理,请他们放心好了。半个小时后,我会向他们解释的。他们可以这样向新闻界解释,这是发生在两个巴尔干民族之间的种族仇杀。两个恐怖分子已同归于尽。他们不必谈及那个在逃的第三个巴尔干人。但是必须不惜一切代价把他抓获归案。他肯定逃向了巴黎。立即在各处设下路障,实行突击检查。明白吗那么,祝你一切顺利。”
  马西斯转向邦德,听他讲完全部细节。
  “老兄,算你走运,”当邦德讲完时,马西斯接嘴道。“很明显,炸弹是冲着你来的。他们一定是出了什么差错。他们本来想把炸弹扔过来,然后躲在树后。但是整个事件以另一种方式发生了。不要紧,我们会找到真相的。”
  他稍作停顿。“不过,这件事表明情况很严重。这些家伙看来是在认真地对付你。”马西斯显出一种决斗者的架势。“但是,这些该死的巴尔干人想怎样逃脱追捕呢那红色和蓝色盒子究竟有什么不同呢我们必须尽快找到那只红色盒子的碎片。”
  马西斯咬着指甲。他很兴奋,双眼闪着光芒。看来这案子远非原来想象的那样简单。不管怎样,他个人已卷入这个事件。在邦德和利弗尔在赌台上决一胜负的同时,他肯定不能只是在一旁为邦德拿拿衣帽了。马西斯跳了起来。
  “现在喝点酒,吃顿午饭,休息一下,”他命令邦德说。“趁警察还未到现场,我必须迅速调查这个案子。”
  马西斯关掉收音机,朝邦德意味深长地挥手告别。门被关上,屋里又静了下来。
  邦德在窗旁呆坐了一会儿,享受着幸存者的快乐。邦德开始啜饮加冰块的纯威士忌酒,品尝着服务员刚刚为他送来的肥鹅肝和冷盘龙虾,这时,电话铃响了起来。
  “我是琳达小姐。”
  声音低沉,焦急。
  “你没事吧”
  “很好。”
  “我很高兴,请多保重。”
  她挂了电话。
  邦德摇摇头,然后拿起刀子,选了一个最厚的热面包。
  他突然想到:他们报销了两个人,我的身边却多了一个女助手。这场战斗只是刚刚开始,好戏还在后头。
  他将刀子放进盛着开水的杯子里,品尝起美味的龙虾来。他忽然想起,应该给服务员双倍的小费,以感谢他送来了这顿美餐。
  第七章 首战告捷
  邦德决定充分休息以对付那可能进行到下半夜的赌博。他预约了一个按摩师三点钟来为他按摩。中餐的残羹剩汤被端走后,他坐在窗旁,悠然欣赏青海滩景色。
  突然,传来一声敲门声,他一看表,已经三点了。一个瑞士按摩师走了进来。
  他一声不吭地给邦德按摩起来,从脚到脖子,松弛他体内的紧张肌肉,放松那仍在脑中震颤的神经。邦德左肩上一道道青肿块渐渐消失,两肋也停止了抽痛。瑞士按摩师走后,邦德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傍晚时分,他一觉醒来,觉得精神焕发,神清气爽。
  邦德冲了个冷水澡,然后去矿泉王城俱乐部。自从前天晚上以来,他在赌场的手气不是那么顺,现在需要有所调整。他必须恢复那一半是智慧,一半是直觉的注意力,并且不能激动,要乐观自信,他知道这些都是赢牌的关键性因素,对于任何赌者来说都是这样。
  邦德一直是个赌博能手,喜欢听洗牌时的清脆敲打声,乐于观看,喜欢那绿桌周围不断悄悄出现的戏剧性数字。他喜欢牌室和赌场那严肃认真的气氛,喜欢具有漂亮护垫的椅子扶手,喜欢肘边放着的香槟或威士忌酒杯,喜欢那些无微不至态度和蔼的服务员。他一看见滴溜溜转的轮盘赌球和就止不住心花怒放。他喜欢做一个演员,也喜欢做一名观众,坐在自己椅中为别人出牌揣摩主意,最后说出那一般说来只是意味着百分之五十取胜把握的起着关键作用的“跟进,”或“免看”。
  总之,他认为胜败全在闪念之间。一切决断全在自己,不应将失败归咎于别人。
  人总有走运与不走运的时候。重要的是人们必须保持清醒头脑,胜而不骄,败而不馁。不能有机可乘便贸然进攻,一时不顺便误认倒了邪霉。
  他将幸运看作是一个女人,应该温柔地向她求爱,决不能勾引或者拼命地缠住不放。但是他也坦率地承认,他还没有吃过纸牌和女人的苦头。当有一天真发生了这种事,他知道自己也会和其他人一样,承认自己难免犯错误。
  在这个六月的傍晚,当邦德抄捷径走后路来到俱乐部大厅时,油然而生一种自信,一种想参加大赌博的雄心勃勃之感。他将一百万法郎兑换成五十个筹码,然后在一号轮盘赌台管理员身旁坐下来。
  邦德从记帐员那里要过记录卡,仔细地研究了一番自从下午三点钟开盘后各盘运转的情况。他每次在台边坐下后总要先看看记录,虽然他知道轮盘的每次转动每次落进编上号码槽沟的球与前面的运转情况都毫无联系。在轮盘赌台上,轮盘转动的顺序每格带字的槽沟和圆筒的机械细节部分都是早就设计好的。经过多年的运行,几乎达到尽善尽美的境地,任何人为的努力都不能影响象牙球的掉落情况。
  不过,有经验的赌客通常都会对过去每盘赌博进行仔细的研究,总结出得到轮盘运转的特点,比如说,注意和思考上一个号码的运行结果,其取胜的可能性就比较大。
  其实,邦德并不墨守成规。他只是认为,在赌博中投入的努力和智慧越多,赢的可能性也就会越大。
  邦德对一号轮盘赌台的记录卡研究一番后,发现第三组数字,即2536号都不走运。因此他决定把最高注赌额押在第一二组中1121324的各个字码上,每组各下注十万法郎。
  他玩了七次,赢了六次。在第七次中,出现了30,所以他输了。他此时的净收入是五十万法郎。第八盘他歇了一次,没有下注,这次刚好是0号中奖,他算得挺准。然后他继续玩,却输了两次,使他损失了四十万法郎,但是随后他的手气不断好转。当他最后从桌旁站起来时,他净赚了一百一十万法郎。
  邦德一开局就下高额赌注,使得人们都对他刮目相看。其中一人甚至学着他一样下注。那人坐在邦德对面,显出特别的友好和兴奋神情,仿佛他和邦德平分赌金一样。邦德看出他是一位美国人。那人因为仿效邦德的战术连得甜头,不禁神彩飞扬,有一两次还特地朝邦德笑一笑,点头示意。当邦德站起身时,他也将椅子拉开站了起来,对着桌子愉快地喊道:“跟着你沾光不少,我想请你喝一杯,以示谢意。
  你愿意来吗“
  邦德感到这人可能是中央情报局的特工。当他们一起走向酒吧时,他知道自己的判断是对的。邦德给记帐员和服务员各扔一枚筹码作小费。
  “我叫费利克斯莱特,”美国人说道。“很高兴见到你。”
  “我叫邦德,詹姆斯邦德。”
  “哦,太好了,”莱特说,“让我想想,怎样庆贺一番呢”
  邦德坚持要请莱特喝一杯“岩石”牌威士忌,然后他仔细地瞧了一下调酒员。
  “一份马丁尼鸡尾酒,”他说。“一份,倒在一只深口香槟高脚杯里。”
  “是,先生。”
  “等一等,我要变个花样,用三份高登酒,一份伏特加,半份基那酒混在一起搅匀,冰镇一下,摇匀后再放一大片柠檬皮。明白吗”“当然明白,先生。”调酒员对这种吃法似乎很赞赏。
  “好,这才是真正的鸡尾酒,劲头一定不小。”莱特说。
  邦德大笑起来。“当我集中精神考虑问题时,”他解释道,“在晚餐前我顶多只喝一杯,但是这一杯得够冰够烈够味,必须是混合调制的。刚才那种鸡尾酒调配法是我的专利,一旦我想好了一个有趣的名字,我就去申请专利权。”
  他边说边看着调酒员按他吩咐把调好的鸡尾酒倒进杯子里。他仔细地欣赏着深口酒杯里的淡黄色酒掖,由于刚才调酒员的搅动而微微充着气。他伸手端起杯子,吸了一大口。
  “很好,”他对调酒员说,“但是,如果你们的伏特加是用麦子而不是用土豆酿造的话,这酒就更好喝了。”
  调酒员受宠若惊地笑了起来。
  莱特对邦德的酒仍然很感兴趣。“你很会动脑筋,”他颇为高兴地说。
  当他们端着杯子来到房子的一角时,莱特压低声音说道:“今天中午你已尝到味道了吧最好称它为莫洛托夫鸡尾酒。”他们坐了下来,邦德会意地捧腹大笑。
  “我看见那个出事地点已经做了记号,用绳子拦开了,汽车只好绕道从人行道上走。我希望这次爆炸不会吓跑那些准备来此豪赌的大亨。”
  “人们认为这是赤色分子干的,或者是煤气总管发生了爆炸。所有烧焦的树将于今晚被锯掉。如果他们象在蒙特卡洛那样处理这种问题的话,那么明早就看不出任何迹象了。”
  莱特从烟盒里抖出一支“睡椅”牌香烟。“我很高兴和你一起执行这项任务,”
  他边说边看着邦德的鸡尾酒饮料,“因此我特别高兴的是你没上西天。我们颇为关注此事,处里十分重视这项任务。实际上,华盛顿因为我们没能执行这项任务而深感遗憾。你是知道那些高级人物的。我想你们英国那些官员也一样。”
  邦德点点头。“他们对别人抢先得到的新闻总是有点嫉妒的,”他承认。
  “不管怎样,我听从你的指挥,尽一切可能提供你所需要的任何帮助。
  这儿有马西斯和他的伙伴们,也许需要我尽力的地方不多。但是不管怎样,我随时听你的命令。“”我很高兴你来帮助我,“邦德谦逊地说。”敌人已经盯上了我,也许还有你和马西斯。说不定他们已经设下圈套,等我们钻进去。利弗尔似乎就象我们所想的那样凶悍。我想现在还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需要你帮忙,但是如果你能来矿泉王城俱乐部,我将感到非常高兴。我已有了一位助手,叫琳达小姐。赌博开始后,我想把她托给你照管。你对她不要不好意思,她是一位美丽的姑娘。“他微笑地看着莱特,又说:”你留神看着利弗尔的那两个保镖。我想他们是不会诉诸暴力的,但是谁又能说得准呢“
  “我也许能帮着做点什么,”莱特说。“在参加这个组织之前,我曾在海军陆战队服过役,这也许可以使你放心一些。”他看了看邦德。
  “当然,”邦德说。
  莱特是得克萨斯州人。他谈着自己在北大西洋公约组织联合情报机构的工作情况。在这样一个许多国家云集的组织中干活,很难保证自身的安全。
  邦德想,善良的美国人极易相处,尤其是得克萨斯州人,莱特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费利克斯莱特大约三十五岁,个子很高,骨架不大。他那轻便的棕褐色的西服宽松地套在肩上。他的言谈举止似乎不紧不慢,但是人们只要见到他一眼便可感到他内在的速度和力量。显然,他是一个刚毅的无情的战士。
  当他弯身坐在桌旁时,仿佛具有一种猎鹰的气质。他的脸,他那尖尖的下巴颊骨和那略为歪斜的大嘴都给人以一种猎鹰的形象。他那灰色的双眼显得很机警深沉。当他的双眼碰到“睡椅”牌香烟散发出的烟雾时,便自然地眯起来,这种习惯动作更增添了他的持重老成。这种眯眼的习惯使他的眼角形成了一道道皱纹,使人感到他的笑容往往表现在眼角上,而不是在嘴巴上。
  一绺金色的头发斜着掠过前额,使他的脸带有一种孩子气,而近看的话就不是这样了。虽然他好象非常坦率地谈论着他在巴黎的工作,但是邦德很快注意到,他从不提及他在欧洲或华盛顿的那些美国伙伴。邦德猜想,莱特为了保护自己所属组织的利益。北大西洋公约组织的情况大家都知道,谈谈也无妨。邦德很同情他的这种想法。
  这时,莱特已喝完第二杯威士忌。邦德将芒茨夫妇的暗中监听活动和他那天早晨沿着海岸对利弗尔别墅所作的短暂侦察情况告诉了他。这时已是七点半,他们决定一齐步行回饭店,在离开赌场前,邦德将身上的两千四百万法郎寄存在筹码兑换处,只留下几张一千法郎的钞票作零用。
  他们走向辉煌饭店的时候,看见一队修路工人已经在爆炸现场忙乎起来了,几棵烧焦的树干被连根刨了起来。从一辆城市洒水车上拖下来的水龙软管正冲洗着林荫大道和人行道。炸弹坑已经填平。只有几个过路人偶尔停下观看。邦德想,“隐士”饭店一定已经进行了整容手术,还有玻璃被损坏的商店和临街房屋也将修饰一新。
  在这温暖的蓝色薄暮中,矿泉王城再次恢复了它宁静而整洁的风貌。
  “你认为那个看门人在为谁干活”当他们走到饭店跟前时,莱特问道。
  邦德也不清楚,便老老实实告诉莱特不知道。他记得马西斯曾说过:“除非是你自己收买了他,否则你必须假定他已被另一方收买了。所有的看门人都可以被收买,但这不是他们的过错。他们这类人在接受职业训练时便认定所有旅客都是招摇撞骗的能手,只有印度王公一类例外。所以他们对任何旅客都在暗中监视。”
  果然,他们一进饭店大门,那看门人就急匆匆上来问邦德是否已从中午那不幸事件中恢复过来。邦德想起马西斯的话,便将计就计地回答说仍然很头晕脑胀。看门人听完邦德的话后,便礼貌地预祝他早日康复,转身走了。
  邦德希望利弗尔能收到这一错误信息,认为大邦德在今晚的赌台上一定会精力不济。
  莱特的房间在四楼。他们约好了大约十点半或十一点钟在赌场见面,这个时间通常是高额赌注开始进行的时候,然后,他们在电梯口分手。
  第八章 靓女琳达
  邦德走进自己的房间,又检查了一遍,没有发现被人动过的迹象。然后,脱去衣服,洗了一个长时间的热水澡,接着冲了个冷淋浴,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还有一个小时可供休息和理情思绪。在这一个小时里他要一点点地检查已拟定的赌博计划的每一个细节。他想到了开赌以后将出现的各种胜利或失败的情况。他既要安排好马西斯莱特和姑娘的随从角色,又要估计到敌人可能会出现的种种反应。他闭上眼睛,想象着一系列仔细构筑好的场景,仿佛在看着万花筒中变幻莫测的图案一样。
  八点四十分,他详尽无遗地研究了在他和利弗尔决战中可能会出现的各种事件。
  他站起来,穿好衣服,尽量使自己从复杂的考虑中冷静下来。
  他一面打着那条窄窄的黑色缎子领带,一面在镜子里审视着自己。他那灰蓝色的眼睛在镜子中显得很平静,带有一点讥讽的询问神情。不驯服的一绺短短黑发慢慢地搭落下来,在他右眉毛上形成一层厚厚的刘海。他的右颊上有一块狭长的垂直伤疤,使他看上去有点象凶悍的海盗。马西斯曾将琳达对邦德的评语告诉了他,但邦德却很有自知之明,心想自己这副嘴脸哪能跟电影中的硬汉子相比。不过他还是很高兴琳达对他有此印象。他边想边把带有三道金圈的五十支“穆兰”牌香烟装进一个扁平的烟盒,将烟盒揣进臀部口袋里,掏出他那黑色的“龙森”牌气体打火机,看看打火机是否要补充燃料。接着他把一小扎面值一万法郎的钞票揣进口袋里。他打开一只抽屉,拿出一只轻巧的羚羊皮枪套,将其挎在左肩上,枪套离腋窝大约有三英寸。然后,他从另一只抽屉抽出一把大柄75毫米大口径贝雷塔自动手枪。他卸下弹夹,退出和枪管里的子弹,做了几次拔枪的动作,然后击发,只听扳机发出一声清脆的咔嗒声。他再次将枪推上膛,安上保险机,将枪装进枪套里。他四下察看了一番,看看有没有什么疏漏之处。最后他在丝绸衬衫上套上一件单排钮扣的夜礼服。他在镜子里仔细打量,确信旁人看不出在腋下的扁平手枪,这才最后理了理狭长的领带,走出房间,将门锁上。
  当他走到楼梯下转向酒吧时,听到身后的电梯门打开了,接着传来一声轻快的招呼:“晚上好。”
  正是那位姑娘。她站在那儿,等着他朝自己走来。
  他已清清楚楚记住了她的美貌,现在再次被她的美貌吸引住。她穿着一身黑色丝绒衣服,样式并不复杂,但显出一种华贵的光彩,这种衣服想必只有巴黎的一流妇女时装设计师才能设计出来。她的脖子上挂着一串稀有钻石项链,还有一只钻石夹。乳房凸出,显得很丰满。手上拎着一只纯黑的椭圆形提包,那乌黑发亮的头发梳得十分整齐,发端一律向内卷曲着。她长得美极了,邦德不禁顿生怜爱之情。
  “你长得十分可爱。你们在无线电方面的生意一定十分兴隆”
  她伸出一只胳臂,让他挽着。“我们直接去吃晚餐好吗”她问。“我想当着众人走进餐厅,借此造个舆论。另外,黑色丝绒衣有个缺点,容易被椅子绊住。如果你听到我尖叫的话,那我一定是让椅子给夹住了。”
  邦德大笑起来。“那好,我们直接进去吧。点菜之前,我们先来一杯伏特加。”
  她不高兴地瞥了他一下。他立刻纠正了自己的话:“或者是一杯鸡尾酒,如果你喜欢的话。这里的饭菜是矿泉王城最好的。”
  当餐厅领班恭恭敬敬地领着他们穿过拥挤的餐厅时,邦德立即注意到,所有就餐者的头一齐落在琳达窈窕动人的身段上。
  餐厅的时髦之处体现在那宽宽的月牙形窗户上,就象一艘宽大的船只停泊在饭店花园之上。邦德走到这间大餐厅后面,在嵌有镜子的壁橱附近选了一张桌子坐下。
  这些壁橱还保留着爱德华七世时代古色古香的风格,也显得十分僻静。四壁饰以白色和金色,使人感到非常愉快。还有红色的华丽餐桌,帝国后期时代的壁灯,都使这里别具一格。
  他们坐下来,刚拿起紫色花体字印制的精致菜谱时,服务员便立即侍立一旁。
  邦德转向同伴。
  “你想喝点什么”
  “我想喝一杯伏特加,”她知道邦德喜欢伏特加,便这样吩咐,然后又仔细看起菜单来。
  “一小瓶伏特加,冰镇的,”邦德吩咐侍者,然后转向琳达点着酒。
  “不知道你的教名,我怎么为你的健康而干杯呢”
  “维纳斯,”她说,“维纳斯琳达。”
  邦德询问地看着她。
  “我的教名与美丽女神没关系。据我父母讲,我出生在傍晚,正是金星闪烁之时。你知道,金星也叫维纳斯。显然他们为了记念那个时刻,就给我起了这个名字。”
  她微笑起来。“有些人喜欢这个名字,有些人则不喜欢。
  我反正是习惯了。“”我觉得这是一个很好听的名字,“邦德说,一个念头突然在他脑中萌生。
  “我可以借用一下这个名字吗”他解释了他发明的那种特殊马丁尼鸡尾酒,说他并正为这种酒的命名发愁呢。“维纳斯,”他说。“听起来多美,我的这种鸡尾酒一定会醉倒整个世界。我可以用这个名字吗”
  “只要我能第一个尝尝这种酒就行,”她答应说。“它能作为一种酒的名称,我感到很荣幸。”
  “当这一切事情办完了,不管是赢还是输,我一定陪你喝一杯我的这种酒,”
  邦德说。“现在你想好晚餐想吃什么了吗请点些昂贵的菜,”当他看到她犹豫的神情时,又补充说道:“否则就和你这套美丽的礼服不相配了。”
  她高兴地笑了。“那好,能在这显示一下亿万富翁的派头,也是一种乐事,只是可能会使你破费不少。我想吃鱼子酱炸牛腰苹果馅饼。再来点奶油欧洲草莓。
  点的东西这么多,实在不好意思。“她用询问的目光微笑着看着他。
  “主人请客人点菜,天经地义。再说,你点的菜也算不上美味佳肴,只是营养实惠一些罢了,所以不必太客气。”
  他转向餐厅侍者总管。“再来几片面包。”
  “鱼子酱的份量很足,”他对维纳斯解释说,“但佐食的面包通常不够,所以多要点。”
  “好,”他的视线回到菜单上,然后对侍者吩咐道“我将陪小姐吃鱼子酱;但是吃完鱼子酱后,我要一块很小的腓里牛排,做得要嫩,抹上鸡蛋黄油调味汁。再要一份西印度群岛的紫梨作点心,涂上法国调料。这些你们都有供应吧”
  餐厅领班连连鞠躬点头。
  “多谢光顾,小姐和先生。”他转向倒酒的服务员,重复一遍他俩刚才点的菜名。
  “请点佐食酒,”倒酒员又递过皮制酒单。
  “如果你赞成的话,”邦德说,“我今晚倒乐意陪你喝香槟,一是令人愉快,二是正合时宜。”
  “好,我喜欢香槟,”她说。
  邦德用手指着酒单对着倒酒员说:“这是廷格酒吗”“是的,这是一种上等红酒,先生,”倒酒员说。“但是先生将会发现,”他用铅笔指着酒单说,“商标相同的布兰克酒是无可匹敌的。”邦德微笑起来。“那就喝这种酒吧,”
  他说。
  “这种酒虽然不是名牌,”邦德对同伴解释说,“但确是上乘香槟,可称得上酒中珍品。”突然,他为自己的这番吹嘘感到十分好笑。“请原谅,”
  他说。“我对今天的吃喝有着一种莫名奇妙的兴奋。这种兴奋部分是因为我是一个单身汉,但主要原因还在于我喜欢挑剔,象个老处女一样吹毛求疵。
  每当我执行任务时,我通常独自就餐,如果我使什么人陷入了困境,那我吃得就更有劲了。“维纳斯朝他微笑着。
  “我欣赏你的这种做法。”她说。“我自己也喜欢凡事尽善尽美,有条不紊。
  我想这就是我的生活方式。我这样说,你不会觉得太书生气了吧“
  她歉意地补充道。
  小小的伏特加饮料瓶放在盛着碎冰块的碗里端上桌来,邦德将伏特加倒入两只杯里。
  “哪里,我很同意你的观点,”他说,“好,为今晚的幸福干杯吧,维纳斯。”
  “好,”姑娘轻声回答,她举起小酒杯,带着一种好奇的目光直直地看着他的眼睛。“我希望今晚一切顺利。”
  邦德好象感到她在说话时,双肩迅速地耸了一耸。接着,她感情冲动地靠向自己。
  “有个情况要告诉你,是马西斯带来的。他很想亲自告诉你,但抽不开身,只好由我来转达。是关于那件炸弹的事,非常离奇呢。”
  第九章 面授机宜
  邦德四下看了看,他们的谈话不可能被人偷听到,再说鱼子酱还在厨房里等着烧热呢。
  “告诉我,”他的双眼显出急迫的神态。
  “他们在通往巴黎的路上抓获了第三个巴尔干人。他驾着一辆汽车,收留了两个英国免费搭乘者作为自己的保护伞。车开到路障时,这个家伙非常沮丧地发现他们要检查他的身份证。于是,他拔出枪来,打中了摩托车上的一个巡逻兵,但是另一个巡逻兵抓住了他。详细情况我不太清楚,但知道警方确实已将他拿获,还防止了他自杀的企图。他们把他带到鲁昂,掏出了他的话kk我想是用通常的老式法国拷问方式使他开口的。”
  “显然,他们是法国一个联营组织的成员,专干破坏谋财害命等这类事情。
  马西斯的朋友们已经设法问出了其它内容。他们如果杀死你,将会得到两百万法郎的赏金。那个指使他们进行这次行动的头头对他们说,如果他们不折不扣地按照他的命令行事,那么他们绝不会被抓住。“她呷了一口伏特加,又说,”你所看见的那两只摄影机盒子颜色非常醒目,以便他们运用时看得更清楚些。那头头告诉他们,那只蓝色盒子里放有一颗力量很大的烟幕弹,而红色盒子里则放的是炸弹。在一个人将红色盒子扔出去的时候,另一个人将按下蓝色盒子的揿钮放出烟幕,然后他们就可以在烟幕的掩护下逃走。但实际上,那颗能使他们逃走的烟幕弹是假的,两只盒子里放的都是暴炸力很强的炸弹。
  蓝色盒子和红色盒子没有一点区别。他们是想不留一点痕迹地炸死你和那两个扔炸弹的人。对第三个巴尔干走卒,他们又有另一套灭口的办法。“”继续说下去,“邦德对敌人这种两面手法似乎很感兴趣。
  “显然这两个巴尔干人认为这个主意相当好,但是他们为了谨慎起见,决定不要冒任何危险。他们认为,最好先按下烟幕弹的开关,然后在烟幕的掩护下,再把炸弹扔向你。你所看见的情景就是那个扔炸弹的助手按下了那假的烟幕弹的揿钮。
  当然,他俩一起被炸死了。“”第三个巴尔干人正在皇家饭店的后面等着接应他的这两位同伴。当他看见所发生的一切时,猜到事情给弄糟了,便企图逃串,但还是被抓获了。
  警察把那个没有爆炸的红色炸弹的碎片给他看,并向他讲清了他们主子的如意算盘,他才知道他的两个朋友被炸死了。于是,他招出了一些实情。我想他现在还在交待。但是所有这一切与利弗尔并无直接关系。是李的保镖向他们布置了这个任务并下达了行动命令。“她刚讲完,服务员便端着鱼子酱一大摞面包和几个小碟子走过来。碟子里盛着切得很细的洋葱,炒得很老的鸡蛋。一只碟子里的菜是白色的,另一只碟子里的菜是黄色的。
  他们将鱼子酱倒在盘子里,沉默不语地吃了一会儿。
  邦德过了一会儿说:“这对敌人来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马西斯对那天的工作一定很满意,他的五个对手在二十四小时中都失去了效用。”
  他把芒茨夫妇是怎样被愚弄的过程告诉了她。
  “顺便提一句,”他问,“你是怎么卷入这个案件中的你属于哪个分局”
  “我是s站站长的私人秘书,”维纳斯说。“因为这个计划是他拟定的,所以他要他的分站派一个人插手这次行动。他向m局长推荐我。这似乎只是一种联络工作,所以m局长同意了,但他告诉我的上司,你并不喜欢女士做你的助手。”她稍作停顿,看到邦德并不动声色时,继续说道:“我接受了任务,在巴黎见到马西斯,然后和他来这儿。在巴黎时,我通过一位朋友借了几套象样的服装。这套黑丝绒晚礼服和上午那件衬衫都是借来的,否则我哪能和这些人相媲美。”她朝餐厅挥了一下手。“虽然办公室的人不知道我干的是什么差事,但他们都很羡慕我。他们所知道的就是我将和双o代号的特工一起执行任务。当然你是我们的英雄,我很荣幸。”
  邦德皱起了眉头。“争取双o代号并不难,关键是敢于下手。另外,有双o代号的特殊之处就是有自己决定出击的权力。当然,双o特工也是情报人员,服从命令是天职。嘿,鱼子酱拌洋葱鸡蛋的味道如何”“这两种东西放在一起真是太好吃了,”她说,“我非常喜欢今天的晚餐。我有点不好意思”她看到邦德眼中的冷漠表情,停下了话头。邦德见她有点发窘,便解围道:“如果不是为了工作,我们也不会到这儿来品尝这些菜的,”他说。
  突然,他意识到与女助手的谈话不应该太富人情味。现在的首要任务是工作。
  于是他马上言归正传。“我们来想想下面该怎么办吧,”他坦率地说。
  “我最好先说一下我将努力做什么,以及你怎样帮助我。我想,不会需要你多少帮助的。”他简略地叙述了整个计划,列举了可能出现的各种情况。
  餐厅领班来招呼着上第二道菜。待他走后,邦德一边吃,一边继续讲着他的计划。
  她仔细地听着他的叙述,听得很专注,很认真。她完全被他的严厉表情所威慑住了,同时她暗自想,s站站长说得不错,邦德的确是位对工作认真负责的人。
  “他是一个具有献身精神的人,”站长向她分派任务时,曾这样对她说过,“不要以为这是一件玩笑事。当执行任务时,他什么也不考虑,只思考手里的工作。他也是一个专家,不可能对其它许多东西都感兴趣。他是一个英俊的家伙,但是不要爱上他。我认为他缺乏人情味。好吧,祝你走运,不要遇到麻烦。”
  所有这些都是一种挑战。当她感到自己的魅力已将他吸引住,他对她发生兴趣时,她高兴极了。但她没有料到,刚刚讲出几句通常的倾慕对方的话时,他突然变得冰冷起来。残酷无情地赶走了热情,仿佛热情对他来说是毒药一样。她的自尊心受到了伤害和愚弄。她暗暗下定决心,不能再犯这样的错误。
  邦德开始解释“巴卡拉”牌的打法,“这和其它赌博差不多。庄家和旁家取胜的机会基本上相同的。哪怕是一分对双方来说都是关键性的,不是打败庄家,就是击败旁家。”
  “据我们了解,就象我们知道的一样,今晚利弗尔从在这儿经营高额赌注生意的埃及一家公司买下了这台巴卡拉的做庄权,他为此花了一百万法郎。他现在还剩二千四百万法郎左右。我的钱也有这么多。我估计将有十个旁家,在椭圆形台面周围团团坐定。”
  “一般说来,旁边被分为左右两列,庄家轮番跟左列或右列比点数。在这种赌博中,庄家将通过两个场面的互相争斗和一流计算的方法来取胜。但是矿泉王城俱乐部还没有足够的巴卡拉旁家,利弗尔只能每次都跟所有旁家比点子大小。按这种打法,庄家获胜的把握并不大,因为不可能常拿到大点子牌。但是他还是占有一点取胜希望的,而且,他还控制了赌注的多少这个有利条件。”
  “巴卡拉开局时,庄家坐在中间,赌场里计帐员洗牌,宣布每一局赌注的数目。
  一个管理员通常仲裁每盘赌博。我将尽力靠近利弗尔的正对面坐着。
  他的前面有一个精致的金属盘子,上面放着六副洗好的牌。牌由计帐员洗好,由一个旁家切好,然后装进放在牌桌上大家都能看到的金属盘子里。我们已经检查过牌,它们毫无可疑的地方。想在所有的牌上做好记号是有用的,但这样做不大可能,除非与计帐员内外勾结。不管怎么样,我们必须警惕这一点。“邦德喝了一口香槟,然后继续说下去。
  “开局以后,庄家宣布,开局的赌注是五十万法郎,或者四百英镑。每个座位从庄家的右边开始编号,坐在庄家旁边的打牌者编号为1,他如果表示应战,就把他的钱推到桌上;如果他认为赌注太大,不愿接受的话,那他就叫声”不跟“。接着,第2号有权应战,如果2号拒绝了,3号可以应战,以此类推,在桌旁循环往复。如果庄家的赌注太大,一家难以抗衡,可以由几家联合起来,凑足资金,共同对付庄家。”
  “一般来说,五十万法郎的赌注很小,很快就能被接受,但是当赌注达到一两百万法郎时,就常常难以找到单独的应战者。这时,我必须单独应战,趁机出击,打败利弗尔。当然这并非易事,且风险极大。但是最后,我们俩一定会有一方打败另一方。
  “作为一个庄家,他在赌博中占有一点优势;但如果我决意和他拼死一战,如果正如我希望的那样,我的资金能够使他有点不安的话,那么我想,我们是势均力敌的。”
  这时,草莓和鳄梨送来,他稍作停顿。
  他们一声不吭地吃了一会儿。接着,当咖啡端来时,他们开始谈论起其它事情来。他们抽着烟,谁也没喝白兰地或味道浓烈的甜酒。最后,邦德感到是解释这次玩巴卡拉牌赌博的具体技巧的时候了。
  “玩这种牌其实很容易,”他说。“如果你曾打过二十一点的话,那么你立刻就会玩巴卡拉。玩二十一点时,其目的就是从庄家手里拿到比他更接近二十一点的牌。玩巴卡拉的道理与之一样。庄家与旁家都可先分到两张牌;如果双方都没赢的话,那么各方再补一张牌,其目标就是使手中的牌的总数为九点,或尽可能地接近九点。象jqk这样的花牌和十不算;a算作一,其余牌按照其数字计算点数,在计算数字时只算尾数,因此,九加七等于六,而不是十六。总之,赢家的牌点数必须与九最接近。”
  维纳斯专心地听着,同时注视着邦德脸上那神秘的表情。“好,”邦德继续说,“当庄家发给我两张牌时,如果它们的数字加在一起是八或九的话,这叫天生大牌。
  如果庄家的牌不如我好,我就赢了。但实际上得这种大牌的机会很少,通常情况下都小于九。因此必须根据具体情况采取对策。如果我没有补到很有把握的好牌,比如说只有七点或六点,那么我也许会要求再补一张,也许不要求补了;如果手里的牌只有五点,或者还不到五点的话,那么我肯定要求再补一张。五点是这种赌博的关键点。根据纸牌的规律来看,如果你手上的牌是五点的话,那么再补一张牌时,其点数增加或减小的机会是相等的。“”当我要求补牌,或者拍拍我手里的牌表示停牌时,庄家在估猜到我的牌点数,同时也在确定自己的战略。如果他抓了天生大牌的话,那么他马上就可亮出牌来,取得胜利。否则,他就面临着和我一样的问题。
  但是,他可以通过我的行动来决定是否补牌,他在这点上占了优势。如果我不补牌,他立即可以断定我手中的牌是六点以上:如果我补了牌,他将会知道我的牌低于六点。而且,我补的牌的牌面要朝上,他看着这张牌的点数,判断一下形势,就会做出是补牌还是停牌的决定。“”因此,他比我更占有一点优势,他借此优势决定是否补牌或停牌。不过玩这种纸牌赌博的人都会面临这样一个问题:当手上是五点时,你是补牌呢,还是停牌
  如果你的对手也是五点牌的话,那么他会怎么办呢一些旁家遇到这种情况时总是补牌,而另一些人总是停牌。我只是凭直觉行事。“”但是最终,“邦德捻灭了香烟,叫服务员来结帐,”举足轻重的是天生大牌八点或九点。我必须多得到几张这样的大牌,才能取胜。“
  第十章 坐观成败
  邦德讲完了赌博的过程,自己已经进入了即将来临的战斗的角色。他的脸再次洋溢着兴奋的光芒。最终击败利弗尔的希望激励着他,使他脉膊的跳动大大加快。
  他似乎已经忘记了刚才在他们之间出现的短暂泠漠。维纳斯松了一口气,很高兴地看着他又说又笑的样子。
  他付了帐,给领班一笔可观的小费。维纳斯站了起来,率先走出餐厅,沿饭店的台阶来到大门外面。
  宽大的“本特利”汽车早已恭候在此。邦德先请维纳斯上车,然后自己坐进车里,驶往俱乐部,将车尽量靠近门口停下。当他们穿过那绚丽的接待室时,他一声不吭。她瞧着他,发现他的鼻孔微微张开,镇定自如地和赌场工作人员打着招呼。
  在大厅的门边,工作人员没要他们出示会员证。邦德的高额赌注已使他成为一个很受欢迎的顾客,他的陪同者也都跟着沾光。
  他们刚一走进正厅,费利克斯莱特就从一张轮盘赌桌旁走开,象一个老朋友一样向邦德打着招呼。邦德将他介绍给维纳斯琳达,费利克斯和她寒暄了几句,然后说道:“那好,既然你今晚将打巴卡拉牌,那么就让我来教琳达小姐怎样玩轮盘赌吧。我已经选了三个很快将显示出幸运的数字,我想琳达小姐也会交上好运的。然后,在你的赌博进入高潮时,我们也许会过来为你助威。”
  邦德用询问的目光看看维纳斯。
  “我倒很愿意这样,”她说。“不过,你能教我一个玩轮盘赌的吉祥的数字吗”
  “我没有吉祥的数字,”邦德一本正经地说。“我只是在有把握或者基本有把握的情况下去赌。好了,我要和你们分手了。”他显出很歉意的样子。“你和我的朋友费利克斯莱特在一起,一定会变成一个赌博能手的。”
  他向他俩微笑了一下,然后以稳健的步伐朝收款处走去。
  莱特也察觉到了他的冷淡。
  “他是一个非常认真的赌博者,琳达小姐,”他解释道。“我想他必须这样。
  好,跟我来,看看17号是怎样服从我的超感官知觉的。你将会发现,有了这种超感官知觉,就可以轻易地得到许多钱。“邦德为自己能再次独自行动,清除私心杂念,将注意力集中到目前的任务上而松了一口气。他站在收款处旁边,用收款员那天下午给他的收据取出了两千四百万法郎。他将钞票分成相同的两束,分别装入左右两个衣袋。然后他从拥挤的桌子中间慢慢穿过去,来到赌室大厅。那儿,一张宽大的”巴卡拉“牌桌放在铜栏杆的后面。
  桌旁已坐了许多人,牌面朝下,散开放在桌上。计帐员将牌洗过后,牌的顺序就打乱了。这种洗牌是防止作弊的最有效方法。
  领班拿开用天鹅绒包着的链条,让邦德走进入口,穿过铜栏杆,一边殷勤地说:“按照你吩咐的,我留了6号座位,邦德先生。”邦德走进栏杆内,一位女侍者立即为他拖出椅子。他朝左右两边的旁家点了点头,然后坐下来。
  他掏出那宽宽的烟盒和黑色打火机,将它们放在右肘的绿色台面呢上。女招待立即用一块布把一只厚厚的玻璃烟灰缸擦了擦,将其放在烟盒和打火机旁。邦德点燃一支香烟,仰靠在椅背上。
  他对面的庄家椅子还空着。他瞥了一下桌子四周,大多数赌友都很面熟,但能叫出名字的寥寥无几。他右边的7号是西克特先生,是一个在刚果做金属生意的富有巴尔干人。9号位子坐着丹费斯勋爵,是一位知名人物,但样子显得软弱无能,大概他的法郎都是由他那富有的美国妻子提供的。他的妻子坐在3号位,是一个长着梭子鱼般贪婪嘴巴的中年女人。邦德心里明白,这对夫妇一旦输钱,立即就会告退。庄家右边的1号位是一个闻名的希腊赌徒,根据邦德的经验,他就象地中海东部的一些富豪一样,拥有一个很赚钱的船队。他打牌时总是很冷漠,很有计谋,是个意志坚强的人。
  邦德向侍者要了一张卡,在剩下的号码2,4,5,8,10下面划了一个漂亮的问号,然后叫侍者把卡片给领班。
  很快,卡片被送回来了,在号码上填上了所有的名字。
  仍然空着的2号应该是卡梅尔德莱恩。她是一个美国电影明星,靠离婚后的三个丈夫提供的赡养费生活。邦德想,现在陪她在皇家饭店的人正在拼命地追求她呢。她性格乐观,打牌时显出愉快和装模作样的神情,也许能交上好运。
  4号和5号座位是杜庞先生和夫人,显得很富有。邦德想,他们在赌场上决非等闲之辈。看他俩彼此轻松愉快交谈的模样,仿佛他们在这高额赌场就象在家一样。
  邦德十分高兴有他们坐在自己身边。他想,如果庄家定的赌注金额过高,他或许能和他俩或坐在他右边的西克特先生合作,共同分担这笔赌金。
  8号位是一个小小的印度土邦主,也许他是靠其战时所赚的所有英币来赌博的。
  邦德的经验告诉他,亚洲人很少有富有胆识的赌博者,就连那些喜欢自吹自擂的华人,在连续输牌的情况下也会失去信心的。但是土邦主也许会在这种纸牌赌博中坚持很久。只要输掉的大笔钱是慢慢输掉的,那么他就会顶住。
  10号是一位年轻的意大利阔佬,人称托梅利先生。他在米兰出租几十幢公寓,赚了许多与地产年产值相等的租金。他赌博时很有闯劲,不大用计谋。
  他有时还发脾气,变得不耐烦。
  邦德刚刚揣摩完桌旁的旁家,便看见利弗尔一声不吭地从铜栏杆的入口处走进来。他冷笑了一下,向旁家表示欢迎,然后径自在邦德正对面的庄家椅子里坐下来。
  他用非常简捷的动作迅速把放在他面前的六副牌一一切了一遍。然后,计帐员再把这些切好的牌按顺序装进那只金属盘中。这时,利弗尔悄悄地对他说了些什么。
  “先生们,女士们,现在开局。第一局庄家的赌注是五十万法郎。”话音刚落,1号位上的希腊船王拍着他前面的一堆筹码说道:“我来试试。”
  利弗尔弯身看着盘子,认真地猛拍了一下,将牌一齐沉入盘底,轻轻地拍动牌墩。牌便从盘子的铅质斜口一张张地溜出来。他老练地压住缝口,将第一张牌发给希腊人。然后他抽了一张牌给自己,又抽了一张给希腊人,接着抽了一张给自己。
  发完牌后,他一动不动地坐着,没碰自己的牌,却瞧着希腊人的脸。
  计帐员用一个象瓦工长泥刀一样的木制平刮勺,小心谨慎地铲起希腊人的两张牌,敏捷地将它们放在右边的几英寸的地方。这样,这两张牌正好放在希腊人那苍白多毛的双手前面。他的双手呆呆地放在那里,就象桌上放着两只谨慎的粉红色螃蟹一样。
  两只粉红色螃蟹迅速出动,一下子按住这两张牌,紧紧捏在手中。希腊人小心翼翼地弯下头,看清手中牌的花色,然后,指甲移动一下,看清了纸牌边的点数。
  他的脸上毫无表情,将手掌放平,让牌背朝上放在桌上,没有公开牌的点数。
  然后他抬起头,看着利弗尔的眼睛。
  “不补牌,”希腊人直率地说。
  从他决定停在两张牌上且又不补另一张牌来看,显然这位希腊人的牌数是五六,或者是七。如果庄家想要赢牌,就必须翻出点数为八或者九的牌。如果庄家手中的牌还没有这个点数,那他还可补一张牌,这张牌也许会对他有利,也可能对他不利。
  利弗尔双手抱在脑前,牌离他有三四英寸远。他用右手拿起那两张牌,只是瞥了一眼,便将牌翻过来放在桌上。
  两张牌分别是四和五,天生大牌。
  他赢了。
  “庄家是九点,”计帐员平静地说,然后用刮铲把希腊人的两张牌翻个身。
  “七点,”他一边无动于衷地说着,一边把这两张负牌一张梅花七和一张q放进桌子中的宽槽里。宽槽通往一个巨大的金属罐子,内存所有打过的牌。接着,利弗尔的那两张牌也塞了进去。
  希腊人将五枚面值十万法郎的筹码推到前面,计帐员将这五枚筹码放在桌子中央,再把利弗尔的五十万筹码堆了上去。计帐员还将利弗尔旁边的几个小筹码塞进桌上的槽子里。槽子下面有一只钱箱,是专门用来装抽头的。
  然后他郑重地宣布:“下一局赌注是一百万法郎。”
  “跟进,”希腊人咕哝道。这话的意思是,他还想继续赌下去以捞回他输的赌注。
  邦德点燃一支香烟,在椅子里坐好,兴致勃勃地观看赌局的发展。
  希腊人此时补了第三张牌,但是总共才四点,而庄家有七点,他只好认输。
  “下一局赌注是二百万法郎,”计帐员说道。
  邦德左面的这位旁家保持沉默。
  “我来奉陪,”邦德朗声应道。
  第十一章 一败涂地
  听到应战声,利弗尔若无其事地扫了邦德一眼,眼睛中布满血丝,目光显得越加冷酷无情。他慢慢从桌上抬起一只肥厚多毛的手,将手揣进夜礼服的口袋,从中掏出一只带帽的小金属圆筒。他用另一只手旋开筒帽,把圆筒凑在鼻孔上,带着可憎的神情,轮流各猛吸了几次。金属圆筒中显然装的是兴奋剂之类的东西。
  他不慌不忙地将圆筒放进口袋,然后,迅速将手转到桌上,象刚才那样猛地拍了一下盘子。
  在利弗尔装腔作势地做着这一番表演时,邦德一直在冷眼旁观。利弗尔脸盘宽大,脸色发白,头上堆着一撮短而竖起的棕色头发,下巴上挂着一张紧绷绷的没有笑容的潮湿红嘴,那宽宽的双肩上宽松地披着一件肥大的夜礼服。
  邦德表现得十分镇静。他从衣袋中摸出一大叠钞票,未加清点就扔在了赌台上。
  如果他输了,那么计帐员就从中抽出和赌注相等的金额。这种漫不经心的姿势表明,邦德并不认为自己会输,相反,而是稳操胜券。这笔钱只是供邦德支配的大笔资金中象征性的一部分而已。
  其他旁家感觉到了这两个赌者之间的紧张气氛。当利弗尔用手从盘子口抖出四张牌时,赌台周围一片静寂。
  计帐员用铲尖将两张牌推给邦德。此时,仍然盯着利弗尔眼睛的邦德,右手伸出几英寸,捏住纸牌,非常迅速地朝下瞥了一眼,然后他再次抬起头无动于衷地看着利弗尔,看他没有任何反应,便用一种蔑视的姿势将牌猛地翻过来,摊在桌上。
  两张牌分别是四和五,正好是天生大牌。从桌旁传来一阵轻微羡慕的赞叹声。
  坐在邦德左边的杜庞夫妇交换着后悔的目光,后悔他们没有接受这次两百万法郎的赌注。
  利弗尔微微耸耸肩,慢慢将视线转向自己的两张牌,然后迅速用手指甲将牌挑起来,是两张无用的j 。“天生大牌,”计帐员边喊边将桌子中央的一大堆筹码铲到邦德的面前。
  首战告捷,邦德心中大为振奋,但脸上没流露出任何表情。他对自己第一局的成功感到非常高兴,对桌对面的那个家伙的沉默感到十分愉快。
  坐在他左边的杜庞夫人,带着一脸苦笑转向他。
  “我不应该把这个机会让给你的,”她说。“这两张牌是直接发给我的,可我没有接受。”
  “这才刚刚开始,”邦德说。“您有的是机会。”
  杜庞先生从他妻子的另一侧倾身向前。“如果能够每盘判断准确的话,那我们也不会到这儿来了,”他颇有哲理地说。
  “我会来,”他的妻子不以为然。“你不要以为我玩牌只是为了娱乐。”
  赌博继续进行。围在栏杆四周的观众越来越多。邦德一下子发现利弗尔的两个保镖已经到场。他们一左一右站在主子后面,衣着打扮倒也很体面。
  站在利弗尔右侧的那个家伙个子很高,穿着夜礼服。脸呈灰色,显得很严肃,十分呆板,但是两只眼睛却咄咄逼人。硕长的双腿总是在不停地晃动,双手不断地在铜栏杆上变换着姿势。邦德知道,这种人心狠手毒,杀人不眨眼,就象老鼠和人那本书中的伦尼那样无情。但是伦尼没有人性不是来自其幼稚无知,而是因其注射药物的结果。邦德想,这家伙一定吸了大麻。
  另一个家伙很象一个科西嘉的商店营业员。他个子很矮,很黑,扁扁的头上覆盖着厚厚的油发。他好象是一个跛子,身旁的栏杆上挂着一根带有橡皮套的粗实的手杖。邦德想,他一定事先得到了赌场的同意才把那根手杖带进来的,因为为了防止出现暴力行为,赌场规定禁止带棍棒和其它武器进入赌室。他一定吃得很好,长得很健壮。嘴半张着,露出长得很难看的牙齿。
  一撮黑胡须又浓又密,放在栏杆上的手背长满了黑毛。邦德想,他那矮墩墩的身体上一定也长满了毛。
  纸牌赌博继续平淡地进行着。赌注每局都在成倍地增加。有经验的赌客都知道,第三局在“十一点”和“巴卡拉”牌中被叫作“坚固的障碍”。你走运的话,可以在第一局和第二局中取胜,但是当第三局来临时,通常是灾难性的结果。到了这一局,你将会发现自己一局接着一局地败下阵来。谁也不敢轻易下注,这种情形对庄家似乎不利。大约两小时后,赌金上升到了一千万法郎时,出现了一种对庄家不利的稳定的不可抗拒的渗透现象。邦德不知道利弗尔在前两天中赚了多少钱,他估计利弗尔赢了五百万,加上今晚还剩下的钱,他的赌本大概不会超过两千万法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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