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座的白鹭少年》21.21

  运动会期间, 照惯例是不用晚修的，周曼早早便约好了晏晏，要一起去逛逛南孝市的夜市。
  夜市里有一家非常有人气的“王胖子大排档”，六点半排队拿号, 露天的大排档一到晚上就座无虚席，人满为患。运动会一般都管得松散，晏晏和周曼提前开溜，到地方刚刚排队排到空位, 服务员领人到空位前, 稀稀拉拉一行人横chā进来，拉开椅子一pì股坐下来，嘴里嚷嚷：“服务员, 点菜点菜！”
  周曼一脸莫名其妙：“嗳，不好意思，这是我们的位置, 排了好久了。”
  晏晏戳了戳服务员, 对着她, 还很有礼貌地说：“您们这边生意比较好, 所有来的人都要拿号排队的是不是？刚刚的确是排到我们的对吗？”
  服务员瞧了几眼这群流里流气的小混混，心中了然，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年轻最不好惹了, 占座事小, 要是引起冲突茬架翻桌子什么的, 损毁店里的东西不说, 在店里打伤打残也难以究责，十分影响他们做生意。
  服务员犯了难，她勉强挂住笑容，安抚看起来比较好说话的两个女孩子：“我看看哪桌吃好了，我们尽快清出来给你们坐怎么样？”
  晏晏瞪大眼睛，气鼓鼓：“你们怎么能这样啊？姐姐，你不要回避我的问题。”
  周曼本来就是个bào脾气，一看服务员这息事宁人的态度就更不爽了。她拉下这桌空余的椅子，对着对面嚣张嘴脸的一群人，抱臂坐下：“这本来就是我的位子，凭什么让我走？我哪儿都不去。就一句话，请你负责，把这群人请出去。”
  那群人嬉皮笑脸，巍然不动。
  一男生吹了个口哨，嘴里没个正经：“哟，这姑娘挺呛的哈？挺辣啊哈哈哈哈，我喜欢。来来来，你坐，你坐，坐哥哥怀里来。”
  晏晏要被气死了，她跺了跺脚，正要怼回去，一姑娘踩着高跟鞋，咔哒咔哒疾步过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脚踹在吹口哨那男生的塑胶凳子上。一连串动作行云流水，那男的没反应过来，就一pì股跌坐在了地上。男生低骂一声脏话，头往后看：“cào|你妈的，哪个狗bī东西yīn老子？”
  看清来人，男的暗啐一口：“怎么又是你这婊|子。”
  耳边传来略略熟悉的女声嗓音：“你们实验的这都是什么德行啊？打架打不赢，把气撒咱们一中的漂亮妹妹身上啊。真以为我们一中好欺负是不是？”
  晏晏看过去，竟然是孟芫。女孩子穿着blgblg的黑色亮片短裙，简单的落肩纯白中袖t恤，穿着一个牛仔短外套。脚踝柴瘦分明，一双红色细高跟格外扎眼。脸上的妆依旧冷感，她背后背着一个巨大的吉他袋，像是去了什么地方演出的样子。
  像被戳到痛处，那男的气急败坏的跳起来，撩起袖子一副要打人的样子。
  孟芫习以为常，眼疾手快单手逮住男生手腕子，尖细的蔻丹红的长指甲掐入皮肉，在男生的胳膊划拉几条长长的挠痕。男的缩回胳膊嗷叫了一声，身后的人站起来，给他壮势。就在此时，却就瞧见缓步走出来四五个或带着墨镜c或体格健硕的男男女女。
  晏晏缓缓转过头，便瞧见这群打扮朋克的人在孟芫身后站定。
  一健美先生体型的男人，推了推鼻梁的墨镜，一脸好笑：“我说芫儿，我真不想对小pì孩子动手啊，我早就过完青春中二期，早就从良了我可不想扯进你们两个学校的纠纷里，这可是历史遗留问题啊。”
  —
  “谢了，震哥。”
  “得嘞，我也就唬唬这群熊孩子，我走了，没劲儿！”
  这一群朋克和孟芫打过招呼，相继离去。实验的那群小混混早就灰不溜秋的走了。
  孟芫坐下来，懒洋洋耸肩：“不介意我和你们一桌吧？你看这群人都走了，不陪我吃了。”
  这女孩又叽里咕噜地讲：“不是我说你俩，出来玩还穿着这丑不拉几的校服，没嫌穿够啊？”
  虽然她总觉得孟芫很针对湛青，又特别喜欢戏弄他，但是这次好似有些改观。现在好歹是帮她们解围的救命恩人，她小jī啄米般点头：“谢谢你呀，我和馒头请你吃。”
  “行啊，陪我喝酒。”
  “”晏晏抬眼，这女孩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笑得好不得意，她拖着耍赖的撒娇尾调：“我不管，你们要说话算数。”
  “我不会喝酒。”晏晏弱弱看了她一眼。
  “啤的而已。”
  “没喝过。”
  “”孟芫沉默了一会儿，“还真是三好学生啊，湛青都喝过。”
  “我喝！”
  “很好，不许反悔。”孟芫笑眯眯，随意说道：“我可听说今天，李倩追湛青追得很紧啊，还模仿我的创意表白呢。又听说，李倩被某个小可爱截胡了。”
  “难道，你说的小可爱是我？”晏晏指了指自己鼻子，煞有其事解释：“我在帮他解围而已。”
  “噗嗤”一声，孟芫乐了。一转眼，发现晏晏旁边的黑瘦女孩目光如炬，死死盯着她。
  “这位妹妹，我哪儿得罪过你。”孟芫一脸悻悻，摸了摸鼻子，走在学校里，对她面露不善的人太多了，她都习以为常了。
  “长得太漂亮。”周曼嘀咕一声。
  周曼拉近晏晏，嗓音幽幽：“我问你，彭冠林贴文具盒的那女的，是不是她？”
  “我怎么知道彭冠林文具盒里贴了啥？”晏晏摸不着头脑。
  周曼不言，掏出手机，翻出手机相册给她看，一张模糊的偷拍，可以看见文具盒的lún廓，和正中央跟贴佛像一样贴着的女生照片。“我打开文具盒问过他，他跟我说她是他女神。”
  “哦。”晏晏眨了眨眼，憋住笑意，几秒破功，“鹅鹅鹅”一样傻笑起来。
  几个人点了油焖大虾c蒜蓉茄子等还有一些烧烤，菜品上桌，孟芫得劲guàn晏晏啤酒。
  晏晏拿着啤酒杯，咕隆了一小口，不习惯的清涩口感席卷口腔，她紧皱着鼻子，伸出舌尖哈了哈气。像只偷腥的小花猫。
  这是她第一次喝酒，她没由来喝出一丝仪式感，悟出类似于青春不叛逆一回青春喂了狗的感悟，她又小心翼翼尝试第二口，guàn了半杯入喉。
  “我觉得还行！”
  “嗝，再来！”
  “”
  周曼稍稍沉默，不就喝个啤酒吗，这人还喝上瘾了。
  适时，她的手机响了。周曼掏出手机一看，显示来电是她爸爸，她走出位置去接电话。不刻她走回来，说她爸爸来接她了，便先走了。
  晏晏还真喝上瘾了，甘醇清爽的冰啤酒入喉，她整个脸都红了，眼色微醺。她放下杯子，趴在桌子上，头枕在双臂里，朝孟芫含糊咕哝:“这么多狂蜂浪蝶，哼，湛青一点都不可爱”
  孟芫也一同趴上桌子，晏晏半张脸埋在双臂里，柔顺黑亮的短发乱糟糟的，她好整以暇观察着她：“你喜欢他啊？”
  晏晏顿了顿，在双臂里缓缓点头。
  她貌似困扰无比，拖着委屈的语调呓语：“喜欢，很喜欢啊可是我不确定他喜不喜欢我，我这么平凡无奇的一个人，芸芸众生乏善可陈的一粒小虾米，林文静成绩比我好，李倩比我漂亮”
  孟芫眨了眨眼，她直起身，似笑非笑：“你把湛青看得太完美了吧？”
  “喜欢就去追啊，管其他的干什么。小妹妹，你年级小小就考虑这么多，跟小老头儿似的。”
  晏晏抬起头，眼神充满羡慕和崇拜：“我要是像你一样勇敢就好了你超bàng的学姐。”
  孟芫和晏晏，站在青春年岁里，是截然相反两种女孩。她们一种热烈，一种温吞，相同的是那份纯粹美好的喜欢。
  不论是一腔孤勇义无反顾去喜欢一个人，还是怀揣心事小心翼翼去暗恋一个人，都在各怀困惑，彼此歆羡。
  “羡慕我就行动啊，去找他啊。”孟芫半眯着眼睛，像只小狐狸。
  晏晏呆呆点头，她扶着桌沿，颤颤巍巍站起来：“是哦。”
  “有句古话说得好，酒壮怂人胆，你不如现在去找他表白。”孟芫笑眯眯，“我叫个车，送你去湛青家啊？”
  “好！表白！”晏晏倏然高举一只手臂，大喊一声。然后整个人歪了歪，孟芫赶紧迎上来，一颗脑袋就昏睡在孟芫的脖子边。
  “”
  孟芫在晏晏身上摸出手机，果然在手机上找到湛青的联系方式。
  她拨通电话，简明扼要地说了两句话，便挂了电话。
  “东沙路夜市，王胖子大排档。”
  “晏晏醉了，来接人。”
  湛青匆匆赶到地点，浑身带着冷冽的气压，他紧抿着chún，眸色泛凉，一把捞走伏在孟芫身上的晏晏。
  “孟芫，随便你怎么找我麻烦，但你不准殃及她。”
  温软无骨的女孩呓语一声，换个舒服姿势黏在人肉桩子身上。
  那股升腾起的隐怒的火气被浇灭大半，他闭了闭眼：“对不起。”
  孟芫勾着chún，轻声嘲讽：“啧，生气了。我头一回看你对我撒气呢，还以为你一辈子憋不出一个pì来。”
  “所以，你干嘛又和我道歉，你做错了什么。”
  湛青垂眸，他抿chún不言。
  他看着她通身装扮，良久说了句：“孟芫，姑父要知道你又在玩吉他，他会打死你的你收拾好再回家。”
  孟芫无所谓地耸耸肩：“啊，他早就知道了，他懒得管我了都。”
  孟芫努了努下巴，满脸兴味，随口问：“我说，你这么紧张晏晏，喜欢她啊？”
  湛青垂着眼，依旧抿chún沉默。
  “切，我又不会吃了她我就是想提醒你一句，你再这么闷不吭声，这么端着，别人迟早吓跑。喜欢谁不好，喜欢你”
  怀里的女孩倏然扬起脑袋，朝着孟芫龇牙咧嘴。
  “嗯？我家湛湛怎么了？谁允许你说我家湛湛坏话了！我就喜欢他怎么了，我还要喜欢他一万年，你就是嫉妒我，嗝——”
  晚风习来，刮下一片落叶，一片沉寂。
  孟芫眨了眨眼，背起吉他，“啊，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