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座的白鹭少年》22.22

  孟芫走后, 大放阙词护短的人毫无所觉,满足的打了一个嗝,仰起脖子憨笑,眯着惺忪醉眼:“嘿嘿湛湛, 你是不是暗恋我?”
  湛青滚了滚喉结,略感狼狈地把人拖走,离开大排档:“你醉了,我送你回家。”
  “我不回!呜呜呜呜晏老师会打死我的, 我不回家”湛青在马路牙子边叫车, 醉醺醺的女孩十分不配合,拖着细细软软的哭腔,弄得他手足无措。
  “不回家, 好不回家”湛青温声劝哄,决定先拉回自己的家里再作打算。
  刚一上车,的士司机上路片刻, 看了后座的一对男孩女孩, 稍显疑虑的说:“你们年纪小小的, 偷着谈恋爱吧?我怎么觉得后面那辆车在跟踪”
  晏晏一脸闷闷, 嘟囔道:“没有,没有,没有!为什么大家都觉得我在和你谈恋爱啊?”
  女孩又嘟囔, “这就是你的锅了, 湛湛。”
  得不到回应, 晏晏伸出一根手指头, 戳了戳湛青的侧脸:“你说是不是,湛湛,你暗恋我,就c就一直和我玩暧昧。”
  湛青蓦地呛咳出声。
  这一句无疑比大排档那儿,当着孟芫的面说的喜欢他,还要炸裂。
  好在计程车一路很稳很顺,很快驶到丰林嘉苑里,湛青把人付了钱,把人从车里弄下来。他们的计程车后,紧随着的另一辆在隔壁单元楼停下来。
  “原来同一小区的啊”下车前,湛青听见司机一声嘀咕。
  他淡淡瞥了一眼,没有多余的表情,半搀半扶着宴宴上了楼。
  湛青把门打开的时候,眼皮微抬,不疾不徐喊道:“出来。”
  一个人半勾着腰,从电梯里钻出来,嘴里带着愤愤不平:“瞧把你jīng明得。”
  自动控声的廊间灯熄了又亮,孟芫从明明暗暗里走出来,晏晏眯着眼睛瞧了瞧:“唔,学姐你不是走了莫?”
  湛青打开玄关灯,对着门外的人,低声:“进来吧。”
  孟芫也懒得再遮掩,大摇大摆走进来,取下吉他搁在茶几上,往沙发里一摊。
  环视一圈,她啧声:“环境不错啊,学区房,小姑半个陪读,羡慕。”
  晏晏趔趔趄趄,扑进沙发里,鼓起腮帮子,煞有其事表示不满:“学姐,你c你对我家湛湛有什么意见嘛?跟他说话yīn阳怪气的。”
  孟芫勾chún,扯了扯女孩气鼓鼓的腮帮子:“我能有什么意见?现在家里头乱成一锅,都以为湛青对他们有意见呢。”
  搬出来也错了么。
  湛青垂眼,拿着热水壶去厨房接水,回到客厅餐桌,放在卡座上,孟芫窝在沙发里,惬意无比地说:“我巴不得能搬出来,要不我和你换吧湛青?”
  “我认真的,反正家里着紧你,要是你再有什么闪失——”
  “够了!”湛青轻斥,嗓音冷沉,裹挟着一丝愠怒,“孟芫,我之所以搬出来,你难道不明白吗?”
  “我知道你讨厌我。”
  热水壶滋滋滋响着,即使显而易见的一次动怒,在这汽水蒸腾的噪音里,气势清减,像一拳打在棉花上。
  孟芫嗤笑出声:“是啊!我讨厌死你了!你没来的时候他们注意力放在孟英身上,你来了,他们又把你当心头宝。我就是多余的,你说你讨不讨厌”
  “我知道整个湛家,除了小姑,就没人待见我,我拎不清,我不学无术,我脾气横,我是老湛家里的败类!”
  女孩似乎也喝多了,湛青的怒气是一个火引子,冒着滋滋滋的火苗,一点即燃,她似乎终于找到合理的发泄口,控诉她的委屈和不甘。
  你看,这次不是她蓄意挑事,这次不是她无理取闹,是湛青终于憋不出,露出马脚,朝她置气。
  晏晏揉了揉惺忪的醉眼,好像醒了些,她怔忡半晌。
  迟缓的大脑启动,晏晏白了孟芫一眼:“学姐,你好笨!你干嘛和湛湛吵架,你和老好人吵架吵得起来吗?还不惜这么埋汰自己除了让他愧疚,不说话好没劲的,不觉得更加生气了嘛”
  “要不如咱们再喝一次,嘿嘿,你来骂,咱们不让湛湛听见,骂个够,我听着!”晏晏拍了拍自己的xiōng膛,又打了一个嗝。
  而坐在她身侧的女孩,奇异般的沉默了。
  气焰消弭,收了张牙舞爪的气压,她眼圈微红,奇怪地看了晏晏一眼,上上下下打量:“妈的。”
  “神经病啊。”
  “你这时候卖萌装可爱,是在犯罪知道么?”
  孟芫深吸一口气,揪住女孩的脸颊,死命往外扯。
  揪了一会儿,瞪着杏眼,一巴掌推开女孩的脑袋,丧气轻“啊”一声。站起身跺了跺脚,踩着高跟鞋咔哒咔哒走到玄关,摔门而去。
  晏晏被揪得泪眼汪汪,她捂着脸颊吃痛低喊一声,嘴里哼哼唧唧,含糊着声儿:“鞋(学)姐好过混(分),这么bào力呜呜呜好痛”
  叮地一声,水壶烧开,湛青的心情如同这热水壶的沸水,也奇异地平静下来。
  他拿出玻璃水杯,倒了一些热水,放了一些蜂蜜进去,端到茶几上摊凉。他瞧了瞧沙发里窝成一团的女孩,蹲下身来,轻问:“很痛吗,要不要冰敷下?”
  湛青站起来,转身之间,衣角被一只小手轻轻扯住。
  晏晏侧躺在沙发里,仰着脑袋,视线迷蒙,嘴里一派煞有其事的认真:“我不讨厌你,我就很喜欢你湛湛别放在心上”
  湛青愣在原地。
  耳边仿佛又想起刚刚在大排档,女孩儿赤|裸|裸的那句豪言壮语:
  “我就喜欢他怎么了,我还要喜欢他一万年”
  他不是没有察觉,晏晏的靠近和亲昵不加遮掩,捉摸得到的蛛丝马迹,却不足以让他冒险打破这层关系。
  他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喜欢她。
  白天在书店读到一本新书,王小波写给妻子李银河的信,那句爱你就像爱生命,轻易灼烫入心尖,手指轻颤,他放下书,转头间便看见手里拿着一叠表,探头探脑四处寻觅着什么的女孩。
  彼时年少寡言的他羞于爱这个字眼,喜欢又不足厚重,他藏进心底。
  故作镇定的走到书店前的凉椅前,捧着买来的另一本新书,装作云淡风轻的样子,等着女孩寻来。
  “我不痛了我好渴,要喝水”晏晏迷迷糊糊,从沙发里松松散散爬起来,一头短发乱糟糟,够着半截身子去拿桌子上的水。
  湛青回过神,复又蹲下来,眼疾手快取走玻璃杯,扶正醉得不行的女孩,递到晏晏嘴边:“小心烫。”
  柔软无骨的手覆上来,晏晏双手抱住杯子,也抱住少年的手,表情乖巧,小口小口的啜饮。
  晏晏恶人先告状:“湛湛,你摸我的手。”
  “”
  松开水杯,晏晏掰着手指,歪着脑袋,一件一件数:“不仅如此,你还摸我的头,你还抓我的手腕,你拉着我陪你淋雨,你生病了往我身上扑,你强迫我摸你腰,你还满口情话撩我,什么你写的广播稿很好”
  “”
  “总而言之,你就是在和我玩暧昧”
  “”
  喝醉酒了晏晏,语出惊人死不休。
  这姑娘酒品真的奇特,满口话匣子关不住,憋在心底的话像倒豆子一样,实打实的话痨。
  湛青耳根红透,完全不知如何接话。
  说完,晏晏好不委屈地唱起了杨丞琳的那首伤感情歌。
  “暧昧,让人受尽委屈”
  “找不到相爱的证据,何时该前进何时该放弃”
  “我”
  湛青把水杯拿远,搁在餐桌上,歌词听起来,满满当当的意有所指。
  喉结滚动,湛青低声解释:“我没有。”
  “哼哼,你就有”晏晏嘟哝,她捏着嗓子又唱:“找不到相爱的证据。”
  “我也喜欢晏晏。”
  倏然,湛青艰涩启口,红着耳根,神情赧然。
  “嗯?”晏晏眯着朦胧的醉眼。
  她听到了什么?
  听错了吧?是幻觉吧。
  湛青轻笑出声,松下肩膀。
  “我喜欢你。”
  “?”
  “啊啊啊啊啊啊!”
  心跳蓦地扑通扑通跳个不停,热cháo带着酒意,从脚底板烧上双颊,晏晏怪叫一声,死死捂住脸庞。
  “我醉了我醉了,我真的醉了。”
  沙发里深陷一团,话匣子突然安静下来。
  湛青迟疑地探出手,缓缓拨开她侧脸的头发,撩到耳后。女孩闭着眼,嘴角挂着甜蜜的笑意,悄无声息的睡着了。
  湛青无奈勾chún,眼底笑意隐隐:“我没醉。”
  意料之外的表白,是这样的一种情境,这样的方式。
  完全放松下来,他看着女孩香甜的睡颜,身子半倾,把沙发里的女孩横抱起来,往床边走去。
  晏晏无意识靠过来,蹭在他的xiōng膛上,舒服的“唔”了声,细长的胳膊伸出来,圈住他的脖颈。
  “等你醒了,如果不记得,我再说一次。”
  少年把人轻手轻脚放在床上,拉起床尾的被子,覆盖在女孩身上。
  他摸了摸脖子,悄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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